“放下,我自己来。”
丛夏嘟了嘟嘴,试图撒娇说:“我喂您嘛。”天知道她多么辛苦,才抢到这个机会。
晏潮生显然不吃这一套:“出去。”
他受了伤,气势变得更加阴沉,他杀了不少人,满身都是暴戾煞气。丛夏心里憷他,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只好放下碗。
丛夏的视线,顺着晏潮生的目光,发现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小榻。
那小榻空空荡荡。
殿内残存的檀香还未散去,裹挟着淡淡的女子香味,丛夏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赤水琉双离开了。
丛夏出去前,不忘上眼药:“山主,您别惦记她了,妖宫一有危险,她跑得比谁都快,说丢下您就丢下,您对她那么好,我看着都心寒。”
晏潮生没搭理她,那药都放凉了,他也没动。
他本来不至于会受伤,或者说,不会伤得那么重,风伏命没有亲自来,战场上的人,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威胁。
可是领头那仙将目光锐利,看出他元丹有损,每每避开护心鳞的位置,猜到了什么,伙同其余所有厉害的仙将,往他伤处攻击。
没了护心鳞的妖,心脏之处,脆弱如婴孩。
那本该是他全身最坚韧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的死穴,失去半枚元丹的伤他还没养好,才会负伤而归。
青鸾为了保护他突围,一只翅膀,被砍断了一半,如今在殿外小声啾啾哀鸣。
与晏潮生心脉相连,它如今过分懂事,不敢叫得太大声,只能像个痛得厉害的孩子,哼哼唧唧。
半夜,妖宫下了一场雨,冲刷着斑驳血迹。
有人步伐匆匆,推开寝殿大门,收起手中的绛珠伞,蹲下安抚青鸾。
她长裙在宫殿石台上铺开,手中绿色光芒涌出,青鸾疼得不那么厉害了,含着泪看她一眼。
琉双摸摸它头上的羽毛,往殿内去。
檀香燃尽,殿里不如她在时讲究,处处透着冷清,一碗药已经放凉,不知放了多久,无人问津。
床上那人的呼吸起伏不定,琉双便知道,他是醒着的。
她在他床边坐下,干脆看他什么时候“幽幽转醒”。
片刻后,晏潮生睁开眼,道:“你没走?”
琉双笑着摇摇头:“走了,又回来了。”
她指尖绿色萤芒,覆盖了他全身,他乖乖躺着,与在丛夏面前的阴冷可怖,完全不同。
琉双给他治好外伤,把乾坤袋交给他。
“怎么不问我离开做了什么?”
晏潮生坐起来,没说话,他没有想过,她还会回来。所以她去做了什么都不重要,然而她催促他打开乾坤袋看看。
晏潮生顿了顿,顺着她的意思做,只见乾坤袋里,全是他现在最需要的灵药。
他呼吸一滞,抬眸看她,她眼里亮亮的,等着他反应。
“你把自己的法器全换成了灵药?”
琉双想了想,诚实道:“没有呢,绛珠伞还在。”她舍不得换这个。
他面无表情,不做表态。
然而下一刻,琉双正要说话,一只手猛然揽住她,她撞进一个血腥气浓重的怀抱。
窗外雨声滴答,他怀里冷得可怕。
那只搂住她腰的手,很紧很用力。琉双被他抱得快窒息:“就算要感谢我,你也用不着这样。”
晏潮生不说话,勒紧了她纤细的腰身。
她小声问:“我现在如果反悔了,还能走吗?”
他说:“不能。”
应誓果
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那段日子,琉双把晏潮生当盟友,对他最好的时日。
一个滚烫的拥抱,打破他先前所有的缄默。
傍晚这场雨一直没有停,琉双睡在小榻上,在明珠的光芒下,睁着眼,她知道晏潮生也没睡。
晏潮生大军开拨前,在她额上的那一吻,还有如今的拥抱,无异就像一直浑身是刺的刺猬,如今最柔软的肚腹,敞露在了她面前。
可是这一切是真的吗?
上辈子他做妖君时,比这还深情,连天雷都替她挡了,她信了他,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一个苍蓝为他的狠辣陪葬。
她心里在想很多事,细细谋划,一步一步,包括自己写给父亲的那些信,希望赤水翀这一次能信她。
还有白追旭,她在算,温养到什么时候,能让白追旭有复活的机会。
她想了种种,甚至想到了少幽,没有灵脉的少幽,如今会怎么办……
直到晏潮生来到她床前:“在这里睡不着?去床上。”
她抬眸看他,摇了摇头:“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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