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洲,小长明鸟是高贵强大的神鸟,而在陵洲,他连单独出门都不太行。
作为饲主,谢长明希望他的鸟一切都好。
程先提出的报酬没能得到满足,他似乎有些崩溃:“我只是希望你们这些非人的怪物不要待在这里,不要打扰我们本来的生活,这也不可以吗?!”
谢长明道:“陵洲与外界隔了一道海,外人很难渡海,千万年来,除我以外,记载里只有一个修仙界的人来过这里。寻常人不知道渡海的方法,我也不会对外说。”
他顿了顿,又道:“即使是我有事要来,如非必要,也不会杀人。”
程先怔了怔。
他意识到,谢长明将他想要的报酬替换了。
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谢长明至少没有杀人的恶习,而经过这次的事,他大约也不会想再来陵洲,如果外人不知道怎么过来,陵洲还是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所以程先还是做成了这笔交易。
谢长明想要离魂草,程先想要陵洲恢复正常而平静的生活——所有的纷争都可以用槍火解决,而不是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物,徒手便可以杀死所有人。
临走时,程先平静地问:“你们,你们是神仙吗?”
谢长明坐在桌上,抬头看了一眼隔着帘子的卧室,里面的小长明鸟正在安稳地睡觉。
他道:“他是,我不是。”
镯子
盛流玉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做了个梦。
鸟是很少做梦的。
至少盛流玉是这样的。
周围很吵,充满着很多人聚集在某个狭小地方时制造的噪音,听不懂的方言、或重或轻的脚步声、愤怒的争吵声、桌案被敲打的声音、热水沸腾的声音,很多很多。空气中混合着汗水味与腥味,还有很多奇怪的食物味道,像一个巨大的熔炉。
盛流玉有点窒息,他讨厌这样的地方。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想要醒过来。
明明是在睡梦中,他却依旧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站在某个人的肩膀上摇摇晃晃,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某个人,是谁?
是……是那个人。
盛流玉的意识模模糊糊,想不出个清楚明了的结果。
忽然,巨大的鸣笛声伴着蒸汽涌动声响起,尖锐至极,像是往盛流玉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
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小孩,他的声音清脆,也很吵闹:“叔叔,把小鸟给我玩一下吧!”
说完,便要伸出手。
这个小孩子自我感觉理所应当的请求没得到应允,那人毫不犹豫道:“不行。”
小孩被推开,大声哭嚎着躲进母亲的怀抱,然后是一连串嘀嘀咕咕的安慰和咒骂声。
盛流玉很厌烦,想要说话,发出的却是“啾”的一声。
在梦里,他似乎是一只可以站在人肩膀上,不能说话的小鸟。
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含笑:“后悔了吗?买票那天,你觉得二等座太贵,胡搅蛮缠,非要换通座,剩下的钱拿去买蛋糕,吃得倒是很开心。”
此时的盛流玉虽然意识不清,却还是很不服输,连啾了好几声反驳,甚至泄愤似的啄了那人的脸颊一口。
很轻的,没有用力的。
任性的小孩被安慰了一通后,没有死心,又走了过来,想要出其不意地抓住小鸟玩。
他的手是黑乎乎的,很脏。
盛流玉是只有洁癖的小鸟,吓得眼睛都没睁,翅膀已经扑腾起来了。
那人按住小孩的魔爪,往外推了一下,站起了身。
哭嚎声越发惊人了。
那人没理会,只是偏过头,吓唬肩膀上的盛流玉:“再敢乱飞,就要给你戴脚环了。”
盛流玉吓得动也不敢动。
那人没再坐下,扶住肩膀上摇摇欲坠的小鸟,走到车厢尽头,大约是去补足二等座要的钱了。有人打开门,领着他们去了另一节车厢。
盛流玉听到那人恶劣的话:“在车上补票要多花两倍的钱。小东西,你接下来三天都没有蛋糕吃了。”
小鸟连啾都懒得啾一声,似乎是知道他不过是骗自己玩。
那人忽然捉住他,放在掌心里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怎么了?突然就蔫了?”
又道:“到了桐城,你听话些,蛋糕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盛流玉给他台阶下,顺势点了下头。
二等座果然清静了很多,接下来的一路都无人打扰。
这个庞然大物呼啸了一路,上上下下了许多人,他们也在桐城下了车。
不知为何,盛流玉一直很困,睁不开眼,他想要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容,却总也做不到。
那人似乎有事,去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将他揣在口袋中,叮嘱他不要发出声音,然后同别人说了什么话。
几声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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