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麓林书院里,学生即使出身不同,生活与修行大抵是没什么不同的,天天在一块儿读书,考试之前一起抱佛脚,可读完书,走出书院,天高海阔,山河辽大,也不知道有哪条路好走。
陈意白低头想了一会儿:“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阮流霞道:“我要回玄冰门。玄冰门一贯避世,隐世不出。我回去后,大约很久不能再出来了。”
周小罗轻轻道:“我跟着阮小姐。”
片刻后,阮流霞又添了一句:“若是从前,玄冰门的弟子若非修足百年,是不能出门的。现在来了书院,遇到你们,倒也有趣。”
难得一次,阮大小姐也会说一句软话。
丛元道:“我可能要回落凤山陪我爹种菜,唉,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出门。不过,也说不准,若是深渊有事,我读了这么多年书,怎么也是要去的。”
深渊之患,魔界之忧,这几年来一直未曾消失,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丛元是个半魔,对魔族有点手足之情,若真让他去讨伐,大抵不太乐意。可他身上另一半流的又是人类的血,得了许多教诲,对讨伐深渊还是能尽力而为的。
陈意白又问:“谢道友,你呢?”
谢长明很少会想未来的事,或者说,只有第一世的时候想过,第二世起死回生后定下的第一个目标至死也没有实现,没空去想别的。而现在,鸟找到了,他似乎也该想想了。
冷风吹在谢长明的脸上,他很清醒,想得也很快,似乎是曾思量过很久,不假思索便能得出对以后的愿景。
他道:“我想,找一个福地,建上仙府,日后便在那里隐居,闲来无事,可游遍四洲看风景。”
陈意白“呀”了一声,感叹道:“这样啊,不太……我以为你的志向会很远大,比如当城主什么的。”
谢长明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不行吗?”
陈意白红着脸,半醉半醒:“也不是不行吧。但是,谢长明,你和别人不太一样,在我们当中,你是最厉害的那个。书院里这么多学生,也没人比你更厉害了吧?”
连往日里最傲气的阮流霞都没反对这句话。谢长明是那种看起来不太出众——样貌虽英俊,可修仙的人长相大多差不到哪里去,修为不太高,刀法朴实,加上刻意不出头,容易隐没在人群中,是个不上不下,不好不坏的修士。实际上只有和他相处后,才知道他与众不同,他只要想做,没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谢长明没有否认他的话,扪心自问,没说假话:“可我的愿景就是这样。”
十岁前是努力在庞大而贫穷的家庭中活下去,干很多活,不太说话,能吃饱就足够了。
被丢掉时想的是走出雪山,如果不能活下去,至少死得不要太难看。
十三岁从昏睡中醒来,捡到了一只笨鸟,就发愁怎么当一个饲主,好好养活一只娇气的小鸟。
在普通人看来的吃苦,于谢长明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生存所需的必要代价。
后来去修仙,想得更多了点,但也没有很多,他只想尽其所能练到最高的修为。在这个诡谲的世界能保护得了他的鸟,满足鸟所有的愿望。
可是他连这个也没能做到。
谢长明不是那种愿望远大的人,他做了很多事,目标却总是很难实现。唯一不是出自生存本能,而是希望达成的愿望也不过是无拘无束,无忧无愁,可以和他的鸟游历四方。
养鸟需要福地,所以谢长明想要先找一个。
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是,无论什么时候,谢长明都没希冀过别人的帮助,天神的赐福,他是那种运气不佳,不会被眷顾的人。
谢长明也不需要被眷顾。
不过他可能需要承认,自己的运气真的不太好,否则为什么一个连陈意白都会说不远大的志向,他到了第三世还没有实现。
陈意白想了半天,终于道:“不过这个志向也不算小吧。发现福地需要机缘,谁也说不准,可是买一个,在你三百岁前能攒到吗?”
谢长明道:“三十岁就能攒到。”
陈意白“哇”了一声:“谢长明,你又没喝多少酒,怎么醉成这样。不要以为你是有一点钱的散修就可以这么嚣张——”
谢长明:“闭嘴。三十岁之前一定让你参观我的仙府。”
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都笑了。
陈意白可能是考虑到自己受到了邀请,终于不再抨击谢长明的愿望有多不切实际,而是道:“不过一个人住仙府也很无聊,你是不是想好了要找个道侣?到时候以仙府为家,大地同眠,携手游荡四洲,倒也逍遥快活。”
谢长明一怔。
陈意白笑嘻嘻的,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对不对?我说中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唔唔唔!”
谢长明给陈意白下了个禁言咒,任由他呜咽恳求也不解开,却到底也没解释什么道侣。
他又饮了杯冷酒,心绪却未曾平静。
他要养的是鸟,并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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