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映出了某人的脸,连眼角眉梢的讨人厌都活灵活现,“所以一贯谨慎的你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过来找我,肯定是有很重要……慢着,”春谨然的眼睛亮了,“你是不是有线索要给我!”
“完全没有。”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男人几乎是不假思索。
春谨然黑线,声音难掩失落:“那你到底来干嘛。”
趴在房顶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送你一程。”
“……为什么是你?”春谨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房上人似乎不太高兴:“那你希望是谁?”
春谨然垂下眼睛,原本就是压着的声音愈发变小,也愈发闷:“谁都行,就……别是朋友啊。”
裴宵衣条件反射就想回一句谁是你朋友,可此情此景,又觉得这话矫情,于是干脆省略,直接说重点:“逃跑不用朋友护送,难道还用仇人?你这思路太特别了。”
站在窗口的春谨然愣住:“逃跑?”
趴在屋顶的裴宵衣也愣住:“不然呢?”
春谨然:“我以为你是奉命来杀我……”
裴宵衣:“你是怎么以为出来的……”
春谨然:“你说要送我一程啊。”
裴宵衣:“就是送你一程啊。”
春谨然:“你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夏侯山庄(十九)
裴宵衣当然没有下来,春谨然也只是那么一说。这种敏感时候,任何与他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太好受,何况房顶上那人自己还有需要隐瞒的秘密,行事更要慎之又慎。
“说跑就跑,哪有那么容易啊,”春谨然几不可闻地叹息,“但还是要谢谢你。然后我也要向你道歉,我没想到你真的拿我当朋友了,还总在背后偷偷骂你腹诽你,虽然你这个人确实挺难相处,性格也古怪……算了不说了,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俩就是兄弟!”
“你已经说得不少了……”裴宵衣有点后悔过来了。虽然面上看着淡然,但下定送春谨然一程的决心,在他这里其实算是破釜沉舟的。回头靳夫人问起来你刚才干嘛去了,他该怎么解释?护送途中被人撞见,他又要怎么撇清?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可他还是来了,就跟中邪了似的。结果人家还得一番挣扎之后才勉强接受,他究竟图啥啊!
“大裴。”
“……”呃,是幻觉吗,好像听见了某些诡异的东西。
“大裴。”下方窗口里的人又重复一遍,然后颇为满意,“以后我就这么叫你,显着亲。”
裴宵衣紧紧扒住房檐上的瓦片,陷入了是丢一片下去砸死对方还是干脆丢一把让对方灰飞烟灭的巨大挣扎。
“你以后就叫我谨然。”春少侠命名完别人,也没漏掉自己。
裴宵衣忍住胸膛中的鼓动,保持有风度的微笑:“为什么不是大春?”
春谨然:“不好听啊。”
裴宵衣:“那就小春。”
春谨然:“更难听,像你随从似的。”
裴宵衣:“小春子。”
春谨然:“就小春吧,挺好,真的。”
裴宵衣:“嗯,我也这么觉得,显着亲。”
春谨然:“……大裴。”
裴宵衣:“……干嘛,小春?”
春谨然:“我们的友谊会不会很短暂?”
裴宵衣:“一个半时辰以后,就有分晓了。”
春谨然:“我要是死了,咱俩的交情真就天长地久了。”
裴宵衣:“死不成呢。”
春谨然:“一天就得破裂八百回!”
患难里终于见了真情的二位少侠,在隔空互表心意后,总算开始谈正事——
“想好没,时间不等人,要跑就趁早,不然等会儿天一亮,就算夏侯正南想放你,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不会给你机会。”
“夏侯正南想放我?这怎么可能!我不光指认他儿子是凶手,还当众杠上他一点没给留面子。放我?把我挫骨扬灰还差不多。”
“算我求你,一点点,你就分一点点推断破案时的脑子在人情世故上,成吗?”
“……大裴,我不喜欢别人说我笨。”
“尤其那个人说得还没错的时候。”
“我恨你。”
春谨然忧伤地扁扁嘴,但同时,也明白了裴宵衣的意思。
他若是不走,破晓一到,凶手未知,他就是办案不力,夏侯正南当然可以处罚甚至说他就是凶手,然后杀人灭口。但这样的交代只能勉强撑过面子,玄妙派不会真的善罢甘休,众江湖客也心里明镜似的,他春谨然就是个替死鬼,大家当面不言,背地里却难免议论嘲讽;可他若是逃走,那就真成了畏罪潜逃,而且是在杀了聂双后又企图诬陷夏侯公子,简直罪上加罪,罪大恶极,夏侯正南要做的就是发布江湖追杀令,然后,或许就没有然后了。抓到他或者抓不到他,对于夏侯正南来讲是无所谓的,抓到了,皆大欢喜,抓不到,也已“尽心尽力”,苦一师太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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