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一直都没站起来,他蹲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偷偷的看着她。
那时候陆夜还很小,但他知道,天堑之别这四个字,终于还是以一种最为直观的形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人注意他。
沈至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被簇拥,被各种人喜欢,她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那些人,只是不想去跟别人客套而已。
小时候也是这样。
“至欢至欢,我父亲会做桃木剑!你跟我回家嘛,我让我父亲做桃木剑给你玩好不好。”
簇拥她的人太多了,沈至欢不喜欢跟别人靠的太近,她朝后退了几步,小脸露出几分厌烦来:“我不喜欢桃木剑。”
“那你喜欢什么呀?”
“我不想告诉你。”
沈至欢并不知道,她这样一退,离陆夜更近了。
他缩在角落里,沈至欢往后退的时候陆夜一点声音也没敢发出来,他贴紧墙根,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裙摆和小巧的脚。
原来淡紫色的的裙子才是最好看的裙子,他紧紧的盯着她的脚,看见她绣鞋上面的花纹,还有凸起的,藏在白袜里的脚踝。
一种他从来闻过的淡香传了过来,他顿在原地,忍不住伸出手来像碰一碰。
可是他的手会不会把鞋子弄脏呢,如果弄脏就不好看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没关系,就碰一下就好了。
他的手才刚一碰到她的脚踝,原本近在咫尺的她就退开了一步。
“你在干什么?”
陆夜的手还顿在原地,愣愣的抬起头来,好多人在看他,包括她。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收回手来,慌张极了。
“小姐,怎么了?”
“他刚才好像碰了我的脚。”
沈至欢才一说完,离陆夜最近的一个男孩就踹了他一脚:“臭乞丐!”
有一个人开始打他了,沈至欢身边的所有人就都围了上来,他们年纪不大,但是力道却一点也不小。
陆夜躺在地上,看见她的丫鬟半跪在地上,用帕子替她擦拭着刚才他碰过的地方,就像是在擦什么脏东西一样。
其实好像是没有碰到的,也没有弄脏。
这些小孩其实并不能把陆夜打成什么样,但结束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是流血了,可能是被石头砸的。
他们把自己拖到了一个巷子里,其实一开始陆夜是可以反抗的,可是他光顾着看沈至欢去了。
巷子里很安静,陆夜缓了半天才坐起身来。
他摸了摸自己兜里的两文钱,还在。
血还在流,他用手抹了抹,心里想着回去太傅肯定要担心了。
他想要站起来。
但就在这时,那双紫白的绣鞋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陆夜动作顿住,抬眼望去。
她垂眸看着他,神色倨傲:“你没事吧。”
陆夜愣愣的,全无反应。
她又问:“你刚才是不小心碰到的吗?”
陆夜仍旧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旁的小厮提醒沈至欢,“小姐,他会不会脑子不太好,也可能是个哑巴。”
陆夜眨了眨眼睛,眼睛里好像进了血水,他抹了抹。
他磕磕巴巴道:“没有…”
沈至欢看见他脸上的血,又见他只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大抵还是心存愧疚,抿了抿唇道:“你下回不可以随便碰别人了。”
“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不可以。”
她后退了一步示意一旁的丫鬟。
一锭银子被放在了陆夜面前。
“刚才我没有制止他们是我的不对,你快去看看大夫吧。”
她说完就走了。
从此之后的好久,陆夜都没再见过她。
那锭银子救了太傅,甚至维持了很长一段他们的生活。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觉得,她是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人,然后坠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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