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到了双胞胎九岁时,封楚涵身体已渐渐大好,除却剧烈运动,基本与正常孩子无异。
他的主治医师曾说:“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阿涵有阿熠,一个的旺盛生命力一定滋养了另一个,将枯萎的花,浇灌得盛开。”
封黛因此对封楚涵有了些不可言的忌惮,她不知双胞胎之间牵扯多深,只是害怕大儿子会被小儿子连累,因此即便封楚涵各方面已经与常人无异,却不许他外出,更不许他上学,因此封楚涵,仍是一颗孤独的小星星,在朗园轻暗的掩埋下,孤独闪亮着。
又一个盛夏到来,暑假,封楚涵立在窗台边、幕帘后,静静看楼下草皮上胞兄与岳央之间活泼互动--
他们虽然比岳央小,却已高出岳央一个头不止,阿熠那段时间迷上打高尔夫,后院草坪便被整成了迷你练习场,做了挂网,供他练习击球,暑期还约了私校同学,要去山海果岭打少年赛。
据说,他在学校依然超受欢迎,样样拿得出手,样样不在话下。
阿涵黢黑的眼紧跟胞兄的动作,身体不自觉有些摆动,默默记下。
阿熠唤了身侧还在练初级动作的岳央一声,让她站到自己跟前,将她半拢入怀中,一手一边,教她如何对准,如何发力,如何挥杆,如何击球……
“漂亮!”听到这样一声,接着便是岳央雀跃跳起,像活泼的雀儿,回头圈上胞兄的脖颈。
“好球!”阿熠刮了一下女孩翘挺的鼻梁,双掌抚上她的细腰:“再来……”这样说着,眸光却精准锁定叁楼晃动的窗帘,一丝窃笑,浮上脸孔。
封楚熠推开胞弟房门,对着的翠绿窗帘被他卷进的风带起,窗外树影婆娑,是一个寂静之地。
他也不找人,大辣辣撩开帘,半坐于窗台,伸手摘了片榕树叶,含在嘴里,模糊问:“你想代我去?为什么?”
他极少主动找他,事实上是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惜特殊的命运,令他至今未能如愿。
未能如愿啊!哪怕一点点也好!只做自己,那该多自由!
他吐了口中的榕叶,“呸”了一声,脸上又挂出阳光灿烂的笑来。
“假!”另一个声音嗤笑。
“假不假,我喜欢就行!”双手背到脑后,长腿一抬,惬意半躺于窗台。
“是为了岳央吗?一个下人之女,你该不会认为,她真的能进我们这个圈子吧?”
被榕枝打碎却仍然刺眼的阳光,准确射入少年的眸中,细碎扎眼,因此他选择闭上眼睛。
“那更好。”另一个声音,碾碎了光,阴恻恻,像阴险的蔓,慢慢缠上他。
“哎……封楚涵,你他妈真有病!妈妈要知道你早恋,非得让岳叔把岳央扔回乡下去!”他不屑道。
半晌没听到回音,他的脑袋里却已经收到了充分的解释,弯出了无奈又鄙夷的冷笑:“呵!我说呢!你会穿帮的!那些人你认识几个?球,你会打?就为了和她一起?被抓包了你会死得很惨!”
“不会。”
“这么有信心?”
“嗯,你就是我,我……也是你。”如是答。
一种被网缚住,任挣脱无果的脱力感袭来,而且是双倍的,两人几乎同时蹙眉,只是一个在晴,一个在暗。
封楚熠踉踉跄跄起身,走向暗影中藏着的那个自己,伸手,抬起那人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方说:“那我拭目以待。”
那是两人第一次互换,出奇地顺利成功。
外在,只是交换了衣物;内里,却连岳央这样日日相伴的都无法察觉,前提条件是--
他俩用点心。
一个能晴转阴,另一个则能笑颜开。
这样的浅薄标记,竟是世人区分他们的唯一办法,双胞胎有些兴奋,又有些鄙夷,世人,皆蠢,另外,有另一个自己,似乎是一种稀罕的特权,无意间,为他们的人生打开了一整扇光怪陆离的窗。
还不错!是被束缚的补偿,总算心下有些释然。
“去上普校,和小央姐一起。”回来时,封楚涵这样要求。
“有病!你还嫌死得不够快?早恋鬼!”另一个跳脚。
“这群小孩,一个都没安好心。”
“关我屁事!”
“他们看你也很不顺眼,说你仗着封家,喜欢炫耀,要整你。”
“(ˉ▽ ̄~)切~~!谁怕谁!”少年无畏。
“去普校,那里的人更蠢,会有更多时间,做我们爱做的事情。”他是这样打算的。
“是是是!我让你替我!我想翘课!但没让你一直替我啊!又不影响你玩电脑,做你的事。”另一个不满撇嘴,还是不买账。
“你去不去?不去,我去和封黛说。”封楚涵自电脑前抽身,阴恻恻望着另一个。
卡壳,又是唯余恼人的蝉鸣,躁动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不想被束缚,想要更宽广的空间,但是前提却是彼此配合,一起,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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