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母的人,耳目不清,记事糊涂,看人模模糊糊,只觉眼前的青年如青松般挺拔,她问:“来人是谁?”
一旁的嬷嬷丫鬟忙提高声音:“老夫人忘了?这是雍王府的衍公子,是十九少爷的好友!”
晏老夫人道:“小十九?小十九怎么长高了!”
晏非白上前:“祖母,我才是小十九,那是我的好友。”
邵衍体贴道:“小辈今日拜访,特带了几支老参。”
丫鬟们垂首接过后,正要道谢,却见晏家家主身边的人入内:“见过老夫人,大人唤十九少爷去书房见客。”
邵衍起身道:“既然家中有外客,小辈就不打扰了。”
那人道:“大人已知公子拜访,要小人带话,说衍公子是十九少爷好友,大人自然视为侄辈,若公子得空,不若一道见客。”
晏非白在他大伯的人面前也要装出不知:“既然大伯父开口了,阿衍,不若就见一面吧。”
晏老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厅里人多了,依稀听到什么「见一面」,自然道:“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邵衍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由随从引领去了晏大人的书房。
谢四爷见过邵衍几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儿子坠马,恰好邵衍路过,救了松源一命。
那时邵衍瘦瘦小小,穿着宽松的长袍,风一吹好似要被刮倒。
第二次见时就是几年后,大儿子在院内举办诗词会,宴请好友,他恰好在家,出于礼节,儿子领着一众好友师兄师弟来拜见。
谢四爷无疑瞥见邵衍,只听说他前些日子也在五马山,同外甥女有所交集。
彼时的邵衍已无孩子的无措与青涩,意气风发。
皮囊倒也看得过去,为人也正直,可惜只落了个王府公子的名头,实则无权无势。
他当时心中只想少年郎成长至此也是自己的造化,作为好友的父亲,他对邵衍并未有所青睐。
后几次不过宴席打过照面,不想兜兜转转最终竟是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
谢四爷心中思绪万千,化作面上,只见他木着脸品茶,不见喜怒。
邵衍本是自信满满,这会也忐忑不安,心中似有万鼓,正被随时落下的小锤击打,振得衍公子两耳嗡嗡。
可巧他也养成了宠辱不惊的表象。
晏非白一面一道行礼,一面偷觑邵衍,心中敬佩他的冷静。
他第一次见未来泰山大人时,里衣都湿了。
不等他看多久,晏大人就道:“非白,我前些日子听你父亲说你文章大有长进。不若我考校你一番。”
晏非白知道是要支开自己,给好友丢了安慰的眼神,便乖乖随伯父离开。
“听闻雍王府分府,公子现下已乔迁新居。”
邵衍起身道:“正是。学生惶恐,称不上一声公子,若是谢大人不嫌,便唤学生的字——容启便是。”
谢四爷想起他已是弱冠之年,顺势道:“君子从容自若,确实字如其人。”
邵衍敛下眼睑,复抬头,露出腼腆之情:“宝知亦如此言。”
此言一出,直白点出了自己心意。
谢四爷差点没绷住,手不自觉一颤。
现在的年轻人这般直白吗,亏得他还想绕个弯再洽谈。
不过既然说开了,也不必再说些面子话。
他单刀直入:“既然你我已心知肚明,不如坦率些。”
“宝知是我的外甥女,亦是我至交好友唯一的女儿,自幼生长于我夫妻二人膝下。我视如己出。”
“我为何要将女儿嫁给你,你如何护得住她?”
“若是少年一晌贪欢,我也无须将此事放于心上,可我瞧你心中别有他想。”
“你不过一介秀才,虽说放在平民百姓已是出类拔萃,可宝知乃京城梁家嫡脉唯一的姑娘,莫看现下梁家平反,待喻台大一些,从龙之功自然回落。”
“你如何配得上她?”
谢四爷这番话毫不留情面,纵然邵衍心中早已准备,内心早已惴惴。
他深呼了一口气,诚实地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极是,虽学生少年气盛,也须得承认,我现下一无所有。”
“口头的保票多说无益,我只说一句,会立起来。”青年身上的稚气早已荡然无存,脊背挺拔,凤目若焰,明亮得叫人不敢直视:“谢大人心中所忧,左右不过担心容启为人知行相悖,面上正直,实则小人。”
“岁月会证明一切,宝知信我,还请谢大人也信我。”
谢四爷未作答。
书房内静默无言,落针可闻,只有秋风拂过时窗外银杏枝叶发出的戚戚。
邵衍表面胸有成竹,可自觉这番言语实在是班门弄斧。
他曾经调查的事由有所记载,当年南安侯府四少爷迎娶乔尚书的女儿时确也有风波,听闻谢四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抱得美人归,他也是放手一搏,只觉后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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