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过这些事,她便想往溶月斋去,这几日都忙着,没去看过顾秀,好容易得了一回闲,也不知她睡着没有。
叶英忙道,“不疑午后出去了。”
“她现在能起身?”
叶英道,“午间瞧着精神不错。我方才过来,还见侍女推着她在后溪附近散步,想来也就是屋子里闷了,出来转转。你不用去正厅么?”
叶渺无所谓道,“我才懒得去陪他们说那些废话——”她话音未落,安雀就走进来福一福身,“家主,涓堂主请您到书房去。”
想来顾秀在外面一时也找不着人,她便先去见了堂主哥哥。叶涓面色甚是肃然,“我听琦护法说,你中途离席,还不肯参加晚宴?”
这个天杀的叶琦,居然还敢告状!叶渺磨了磨牙,决定迟早要把他换掉。叶涓道,“方才你只叫两位堂主接待,已经是失礼了,怎么还能连晚宴都推了?实在不像话!”
她见堂主哥哥面色不好,连忙规规矩矩地认错,“我晚上就去,哥哥方休养出关,切勿动气。”
叶涓的身体早年在水牢里落下过暗疾,一直没能修养回来,叶渺那时候才八岁,只记得哥哥为了护着她和叶英被人强行带走,足足两个多月没有回来。等到出狱时就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得不像样子,此后一旦动气就要肝疼。见她乖乖认错,叶涓语气缓和了些许,“你自幼清修,不通人事也是难免,只是从今往后也要学起来了。既然方才逃了席,午后就随我一起去客园里挨个拜访,各位前辈耆宿远道而来,你便是家主尊贵,也不能行事太失了礼数。”
于是叶渺便被强拉着头昏脑胀地见过了一圈亲友,又在晚宴上充了一个时辰的木头人,叶涓还叫她亲自送了众人中分量最重、又兼是她老师的明将军回园。明懿性情冷硬,她八岁认了父亲之后便被送到明将军处学剑,只学了两个月,却还是为明将军的殴打式教学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后来她因被明将军评为资质不佳,没有继续学下去,顾秀却是切切实实从这位将军手下出了师。单为这个,她都要敬顾秀三分。
她在此处不着边际地想些闲事,明懿瞥她一眼,“你九岁来我手上学剑时尚知道定心忍性,抱元守一,如今越大反倒越活回去了。”
叶渺早就对明先生这种没什么痛痒的讽刺免疫了,面不改色地道,“老师言重了,学生不过是许久未看到老师,心中实在想念。”
明懿冷笑了一声,刚想把这小子脸上的画皮揭下去,余光却瞥见叶渺领口佩的一朵小小白花。想起顾舒和叶伊本是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却先后早逝,只留下两个孩子——还折损了一个。心中的气就已消了一半,只是不冷不热地道,“叶家主有心。”
她硬生生陪着明先生走到了兰园,正待作别时,明懿忽然道,“你跟我过来。”
然后把她带到了内室,当着她的面从随身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那瓶上的封签已经古旧泛黄,显然是陈年的东西。明懿将此物交到她手中,沉沉地道,“这瓶中有我早年所得的一枚洗髓丹,用龙骨炼制,用于重塑经脉,洗炼灵台。我如今久疏战阵,此物再无用武之地,望你日后善用。”
她怔然接过,脱口道,“老师去看过顾秀了?”
她问得直接,又是真情流露,明懿不免心中微酸,“她如今病中颓丧,你应对她多加劝勉,勿要令其堕入邪道才是。”
叶渺点头应了,又谢过老师赐药,见夜色深重,告退后方往溶月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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