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你崔桂一人能做事吗?”
崔桂回问道:“那你今日上朝吗?”
说完后便毫不犹豫地登上马车离开。
但崔桂作为内阁阁老都毫不犹豫的出仕,别的官员似乎也有了台阶可下,无论是舍不下权势,或是想要为百姓谋福,新朝太缺人了。
最开始的那几年,崔桂几乎与从前的关系都断绝了,但他手腕太厉害,强硬而不失圆滑,容士淮提拔他做首辅。
后来因程之礼支持崔桂,而天下文人也确实需要崔桂这样的首辅,才暂时放下偏见。
但即使容士淮如此提拔欣赏,在费金亦刚刚登基之时,崔桂作为内阁首辅,顾命大臣,却没有鲜明的表态支持公主,而是等费金亦日后作为越发离谱才将期望放到公主身上。
时至如今,崔桂历经三朝而不倒,在任时无一不用心,但也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称他为三姓家奴。
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不知廉耻,种种猜疑,没有人能下定论。崔桂是这样侍奉三姓主子的人,等他日死后,他没有门生,一定会被万人抨击。但生前死后,功过评述,崔桂并不在乎。
程之礼曾说崔桂是舍弃自身的人,齐泽清佩服至极,因为他做不到这样的事。
齐泽清失神地想了会儿,只见崔桂放下空了的酒盏,缓声道:“人是不能不服老的,你方才说公主什么来着?”
齐泽清没明白他的意思。
崔桂并未解释,只是道:“泽清,你替我写份折子吧。”
容见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他就那么拽着明野的手腕,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要去哪,在每一条岔路口随意地选择左右,继续逃下去。
身后的明野就那么跟着,好像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他都支持。
外面的风好大,将幕离上的薄纱吹得摇摇欲坠,很多时候都紧覆在脸上,容见觉得麻烦,索性摘下来扔在一边,连路过的人都颇为诧异地多看了两眼。
容见好久没有这样过了,他只顾着前面的路,喘息间才解释了一句:“不能被抓到,抓到就完了。”
实际上也完蛋不了。容见很明白。
可能也不是为了逃开那些人,和身边的人一起,奋不顾身地逃到一个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离开那个牢笼,即使只在这样一个短暂易逝的夜晚。
然而这具身体是很脆弱的,容见的意志可以决定一时的爆发,但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容见觉得疲惫,他的腿那么沉,即使费再大的力气,似乎也驱使不动了。
明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手横在容见身前,任由容见握着。
容见果然抓住身前的救命稻草,他终于停下脚步,不得不弓着腰,很急促地呼吸着。
明野抬起手,很轻地拍了拍容见的后背。
容见没什么力气了,几乎将全身都压在那条手臂上,他没有考虑太多,本能地觉得明野是可以扶住自己,永远不会倒下的人。
过了一会儿,容见总算缓过来了,没再像方才那样肺痛的似乎将要撕裂了。
这是个狭小的巷子,周围都是民宅,现在很安静,似乎都已入睡。
容见很小声道:“你怎么不问发生什么了?”
明野依旧扶着容见的手臂,他大约能猜到一些,从那些人一闪而过的面孔、服饰、以及站在背后的几张脸,但还是顺着容见的意思问:“怎么了?”
容见很得意道:“我教训了个很恶心的登徒子,没有用什么计谋,直接上手把他打了一顿。”
明野一怔,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想问容见有没有受伤,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更令容见开心的那种。
他问:“小姐是怎么教训他的?”
容见没有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萎靡不振,他的心情很好,一边咳嗽着描述当时的情形,一边还有空炫耀:“当时我在门口站着,等你结完账来接我。有个人突然扯下幕离上的薄纱,又醉又臭,就要把我往他的包间里拉。我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一下子把他踹倒,然后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的脑袋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说到这里,容见还颇为认真道:“可惜了,你没看到。”
明野点了下头:“是很可惜。殿下这么厉害,我却没能看到。”
容见“咦”了一声,没太多犹豫地说:“我以为你会,不太赞成这样。”
明野是很理智的人,总是会做出理智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形下,无论如何,把那个人打一顿,激怒对方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明野静静地呼吸着,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很温柔:“也没什么,那样的酒囊饭袋教训也就教训了。我希望小姐能开心点。”
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不是这个办法很好,而是别的都不会让容见这样的开心。
这样就可以了。
明野没问那个人的长相,因为那是没有必要的事。今夜过后,他自然会查出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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