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忙碌的诸多事宜,每一件都是为了让明野能够平安归来,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至于太后的事,容见让人把慈宁殿的门锁了,殿内所有的侍从全部拿下,让大理寺的人来审问太后与世族的勾结情况,再按罪论处,但容见实在太忙,没空亲自过问这些。
与明野相比,这些都是小事。
内务府正在加紧制作容见的常服,还有将来要用到的冕服。
挑样式的时候,容见顺便叫内务府也做了两件嫁衣,也没人敢问,他这时候要做嫁衣是什么意思,看起来也不像是要选妃,裙子的尺寸还是用自己的。
在这些复杂琐碎的事务中,容见终于收到消息,说是大将军大胜,羴然人退回草原,明野将不日回京。
已经是春天了。
容见松了口气,随即大病了一场,病中无聊,才有空和竹泉说话。
两人在花厅的床边下棋,竹泉认真地问:“殿下会后悔吗?”
容见随意地端起一杯温热的新酒,饮了一口:“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我不会后悔。”
早春时分,满树桃花飘飘摇摇,大多落在容见的白袍上,也有一枚落在了酒杯里。春风吹起容见的长发,他的脸颊沾着点淡粉,将温酒一饮而尽,嘴唇间衔着那枚桃花瓣。
容见表现得很坦然,没有将他所做的事当成所谓的牺牲和奉献,就像是春日里桃花的盛放和坠落,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说:“我没有办法忍受有任何失去他的可能。”
而在春天还未来临的北疆,明野身上的盔甲沾着血与泥,从战马上下来,坐在一边烘火。
一旁有人叫他:“大将军。”
明野偏过头,看到亲卫露出很难形容的神情,欲言又止,犹豫了很久。
他问:“怎么了?”
不是战况上的不妥,还能有什么?
再三犹豫后,亲卫还是道:“长公主的消息传来了……原来,长公主并不是公主……”
意思是,他们在这的仗还没打完,大将军未来的妻子,那位高贵美丽的长公主却消息了,不是人没了,而是变成男子了。
亲卫的确性格刚毅,但也不是铁石心肠,刚从战场上下来,还未松一口气,就得到这个消息,实在是心有戚戚然。
月影西斜,长乐殿里安静极了。
容见一个人躺在床上,帐子放下来了,将别的人或物都隔绝在外,他睡得很沉。
有人推开门,没有顾忌地走到了他的床边,撩起了帐子。
容见还在睡梦中。被人捉住细白的手腕,推起裙子时,还是没有醒,他的警惕心就是这么差。
那人很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拿容见没什么办法,低下了身,随意对待容见赤裸着的身体。
其实是容见察觉到了这个人的气息,他知道这个人掌心的每一道伤痕,所以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会感到安全。
——是明野。
容见睡得很沉,醒过来的时候,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有难以忍耐、无法抵抗的痛。
他本能地叫明野的名字,却没能得到应答,但也很温顺地接受了这一切。
无论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
半睡半醒间,容见感觉他正在失去自我,就像月亮牵引着潮汐,而潮汐涌动,他身处其中,漂泊起伏,任由另一个人的摆弄。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依靠,他握住了这个人的手腕。
直到明野把他翻过去,背对着不让碰的时候,容见才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才开始挣扎。
容见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很拼命地想要翻过身,他的脸陷在枕头里,明野有点担心他会窒息,就捞起了容见的脸,托在手中。
明野的手很冷,容见也很不安分。
这样的姿势,容见是没办法触碰到明野的,他完全在这个人居高临下的掌控中,他挣扎得很厉害,被明野按住了后颈,连脸都转不过去。
然后,明野就感觉到了眼泪。
容见哭得很安静,像是承受苦痛的天鹅,被人束缚了羽翅,囚于笼中,只能发出很低的哀泣的声音。
听起来也很可怜,但明野却不为所动。
因为容见又牺牲自我,将自身当做赌注,但这一次不是为了天下,不是为了黎民百姓,只是为了明野。
明野也不是把这些当做惩罚,只是有些不能控制自我。他的本性如此,与容见的善良截然相反,没有奉献的美德,更不会宽容饶恕。而在与容见有关的事上,又总是会失控。对于这样的明野,容见看过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印象深刻。
容见不在意那些,他只觉得明野很凶,好像很不高兴,刻意地玩弄自己,但是这些都无所谓,他哭了好一会儿,嗓音变得沙哑,任何人都能听出他哭了,但也只有明野能听到这些。
他的眼睫上沾满了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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