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了?”陆砚安递过来一块帕子。
苏慢慢伸手接过,往脸上一盖,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现在可是一个杀人狂魔耶,作为一个良好市民,我怎么可能不怕。”
陆砚安压了压唇,视线从自己掌心略过。
那里有被金蚕丝勒出来的伤口痕迹,虽然用了祛疤的膏药,但效果并不明显。
横七竖八,是杀死红莲教的圣女之时使用金蚕丝留下的。
杀人狂魔吗?
他也是。
陆砚安垂下眉眼,瞳孔之中的淡漠倾泻而出。
他知道,他终归是留不住她的。
他们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真正的,两个世界的人。
“你说,”小娘子的脸藏在帕子下面。她透过白色的帕子望见黄蒙蒙的灯,似乎能看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看不到。
“我还有机会回家吗?”
她确实是在意的,在陆锦泽说出“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苏慢慢不可抑制的被诱惑了。
陆砚安当然也察觉到了。
他虽坐在她身后,但明显看到了她身体的僵硬和颤抖,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渴望。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苏慢慢才会被陆锦泽抓住漏洞狂攻。
幸好,她并不相信陆锦泽的人品,没有接受他的建议。
可陆砚安知道,“回家”这两个字,已经种在了她心里。
床上的男人久久没有回答,苏慢慢也知道这事他回答不了。
挑明了纸片人的身份之后,苏慢慢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跟陆砚安商讨。
他们之间,像是多了一层无法割破的薄膜。
看似很薄,实际上堪比银河天沟。
“很晚了,睡吧。”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人是必须要睡觉、吃饭、上厕所的。
苏慢慢拿掉脸上的帕子,正准备走到外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能离开陆砚安十米远。
“十三,把罗汉榻搬进来。”
秋日的晚间温度骤降。
苏慢慢睡在铺了好几层垫子的罗汉榻上,陆砚安依旧睡在他的床铺上,两人之间隔了一座屏风。
陆砚安床榻的绣球灯还亮着光,那光从屏风的缝隙里透过来,模模糊糊照在苏慢慢脸上。
小娘子用早就准备好的眼罩遮住眼睛,然后安然入睡。
苏慢慢心中隐藏着巨大的悲痛,可很奇怪,这份悲痛并未让她吃不下,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过得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不一样的是,身边没有了宝月。
苏慢慢侧身蜷缩进被褥里,她安静下来。
似乎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也似乎是因为嗅到了屋内熟悉的味道,那股夹杂着苦涩药味的淡淡佛香,从鼻息间钻入。
苏慢慢的心突然宁静又悲伤。
有眼泪从眼罩的缝隙里滑出来,浸湿了鬓角和面颊。
苏慢慢的呼吸变得微重,陆砚安睁开眼,透过屏风望向她,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苏慢慢觉得很古怪,她居然会在清竹园内,在陆砚安的身边,一个纸片人旁边,感受到久违的心安,并无声而放肆地哭了大半夜,终于将心中自己对宝月的那份思念和愧疚,一并发泄了出来。
翌日,苏慢慢捂着哭得通红的双眸起身,就听见陆砚安正在咳嗽。
其实昨夜,她就听到过陆砚安的咳嗽声了。
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是无法掩盖的,贫穷和咳嗽。
可陆砚安非一般人,他硬生生的将那冲到喉咙口的咳嗽声咽了回去,只为了让苏慢慢睡得好些。
现在,她醒了,他憋闷了一晚上的咳嗽断断续续爆发出来。
男人捂着心口,咳得惊天动地。
“喝水。”
苏慢慢赶紧替陆砚安倒了一碗茶水。
陆砚安抬手接过,手指颤抖,茶水撒了一床。
“抱歉,没什么力气。”
陆砚安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苏慢慢想到之前似乎好像是因为她亲了他,所以他才醒的?
虽然这对于苏慢慢来说有些荒唐了,但既然她都能穿书了,还有什么荒唐设定是不能接受的呢?
“你听说过气运吗?”
苏慢慢盯着陆砚安的脸低声开口。
男人摇头。
“就是,续命的东西。”苏慢慢想到之前宅家的时候看的那些关于续命、气运的小说,觉得自己现在跟陆砚安的情况可能跟这些东西很相似。
“比如,有个人很倒霉,可是如果他沾了沾气运之子的身体,那么,他的倒霉就会消失。”
“再比如,有个人快要死了,可是只要那个气运之子在他身边,那么这个人就能靠着气运之子续命。”
陆砚安颔首,一点就通,“你是我的气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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