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熠辞落座桌子旁,温翎拿出一张抓拍的喜鹊照片和一张纸,说:“描。”
“啊?”柯熠辞拿着铅笔眼神迷茫。
【临摹相片。】温翎比划,【你先试试。】
“好吧。”柯熠辞眉头皱起,耐着性子一点点描画喜鹊的轮廓。
温翎坐在旁边并未盯着柯熠辞查看进度,那样给人的压力太大,他拿来一张白纸,依照记忆描绘出喜鹊不同的姿态。展翅飞翔、伫立枝头、打闹嬉戏、啄食果实,纸面上的喜鹊灵动活泼,栩栩如生,气质嚣张跋扈,颇有鸦科大佬的风范。
柯熠辞是初学者,下笔不自信,线条歪歪扭扭,画了擦擦了画,比例失调,只能看出是一只丑鸟,看不出具体品种。
温翎抽过白纸,在草稿的基础上调整,再把改过的图还给柯熠辞,让他按照这个比例重新画。
这样一来一回四五遍,鸟类的姿态由畸形渐渐转为正常,甚至在一小时课程的结尾,柯熠辞画了一只胖胖的喜鹊,虽比不上温翎笔下的灵巧,胜在质朴敦实。
温翎竖起大拇指,他放下笔,说:“休息,十分,钟。”
“好耶。”柯熠辞像小学生一样欢呼一声,站起身来到书柜前,弯腰抽出一本2008年的画册。他翻开封皮,第一张画被蜡笔涂得漆黑,他以为是草稿纸,右上角贴着标签,【2008915,第一天】。
为什么这一天是第一天?
柯熠辞心中冒出一个问号,他瞥一眼桌旁看手机的温翎,低头翻过第二张画。画面仍是沉重压抑的暗色,蜡笔的粗糙质感加重了怪异诡谲的氛围感。画面中间一条姜黄色的土路,符合透视规则的近宽远窄,路两边探出细细的枝桠,看起来不像一条路,像一条粗壮的蜈蚣。画面远处影影绰绰的房屋,没有任何月亮、星星或是路灯之类的光源,看起来阴森可怖。
很难想象这是温翎画出的东西。
柯熠辞以为温翎这种性格小孩的童年,理应是鲜花团簇、无忧无虑的,2008年的温翎,算一下大概六岁。六岁的孩子难道不应该画一些阳光明媚的作品吗?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离经叛道?
再翻过一页,一只体型庞大的蚊子出现在画面中央,蚊子细长的口器串着一排小人,蚊子腿下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手牵手的小朋友,看得柯熠辞毛骨悚然。
温翎放下手机,见柯熠辞杵在书柜前一动不动,便走上前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没料到这人吓得一抖,猛地合上画册,惊慌失措地看向温翎。
温翎不理解地歪头,柯熠辞胆子真的很小,简简单单就能被吓住。
“啊,该上课了吗?”柯熠辞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画册塞回原位,火速坐到书桌旁,拿起铅笔殷勤地问,“我们画什么?”
温翎不明所以地坐回桌边,他把自己画的几只喜鹊展示给柯熠辞看,说:“描,这个。”
“行,没问题。”柯熠辞满口答应,他抹掉脑海中蚊子杀人的画面,专注地描摹喜鹊飞翔的姿态。
楼下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大抵是温瑞雪回来了,温翎下楼开门,温瑞雪提着一袋零食走进来,顺手塞给温翎:“我和彤彤去看电影啦,这是给你带的。”
“谢谢。”温翎提着零食袋。
“辞哥在楼上吗?”温瑞雪问。
温翎点头。
“你们昨晚看的什么电影?”温瑞雪走到水槽旁,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流水冲洗胳膊消解暑意。
“恐,怖片。”温翎说,“没看,完。”
“辞哥家没空调吗,让你看恐怖片降暑。”温瑞雪拽一张餐巾纸擦手,“爷爷念叨你一晚上,生怕再丢了。”
温翎提着零食上楼,拆开一袋虾片放在柯熠辞左手边,说:“吃。”
“哥,我出门啦。”温瑞雪站在楼下喊,“晚上别等我吃饭。”
温翎站在台阶上,身体探出扶手,问:“去,哪?”
“哎呀,找同学玩。”温瑞雪背对温翎不知道在忙什么,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拿上手机离开店门,挥挥手,“拜拜。”店门关上,温翎似有察觉不对劲,他走到窗户边,看着温瑞雪顶着大太阳穿过十字路口,渐行渐远。
“我画完啦。”
柯熠辞的话拽回了温翎的注意力,他把这一点小异常归结为自己敏感的神经,于是回到桌旁指导柯熠辞的画。拾起铅笔在画面上修改翅膀的角度,整体结构稍作调整,写下几句建议,温翎把纸推到柯熠辞面前。
“好的,我改一改。”柯熠辞说。
温翎摁亮平板电脑,调出日历,距离暑假结束还有十二天,他在开学那天的日期上画个圈,不舍地叹气。
和众多大学生一样,温翎也不喜欢去学校,不是因为课业上的困难,主要是日常沟通。他是走读生,习惯于独来独往,优越的家境更是为他和同学之间的交往划下一道鸿沟,再加上大学对学生的约束较少,温翎几乎没有参加集体活动的机会。大一时他凑热闹加入志愿者社团,负责海报设计这一块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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