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问裴衍舟:“对了,世子呢?”
“世子早就去书斋里了,就在前边院子里。”红云往前面指了指,“世子前些日子才刚能站起来,眼下虽走路还不大利索,但今日也是头一次往外面走,想来很快就能踏出这觅心堂了。”
对于红云的话,卫琼枝不置可否,亦兴趣缺缺,裴衍舟应该轮不到她关心,还是小妹的事最重要。
匆匆用了朝食,卫琼枝刚想问红云可不可以去找芳姨娘,张妈妈却端着一碗东西过来了。
托盘上的东西一放在桌案上,卫琼枝还没来得及往前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再看看碗里的药汁浓稠,黑糊糊的一片,明显很苦。
卫琼枝最怕苦的东西,母亲曾经也很愁她不爱说话,又说她小时候伤过脑子或是旧伤没好,便也给她请过大夫开过药,可卫琼枝要不就躲着不喝药,要不就是喝完药话更少了,母亲见状也只好就此作罢。
张妈妈拿起调羹搅了两下药汁,笑着对卫琼枝道:“姑娘,趁热把药喝了,这是夫人吩咐下来的。”
卫琼枝眨了两下眼睛,她怕被人笑话什么都不懂,便也不开口询问为什么要喝药,伸出一只小手拿起碗,指尖感受到微微的烫,黑色的药汁也像是一口枯井,她有点害怕。
纠结片刻卫琼枝终于小声道:“我没病。”
“不是说姑娘病了,”张妈妈凑近一点,极为小声,“这是补身子的药,喝下它,姑娘就能早些怀上身孕了!”
原来是这样。
卫琼枝想了想,问张妈妈:“我待会儿可以去找芳姨娘吗?”
张妈妈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傻子说笨也不笨,倒知道和她讨价还价,难道不让她去找芳姨娘,这药她就能不喝不成?再说了,芳姨娘是她的亲姐姐,又是夫人的人,有什么好拦着不让见的。
到底是不聪明。
张妈妈道:“你赶紧喝了,就能见到芳姨娘了。”
卫琼枝皱皱眉,屏住一口气,将手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果然苦得她直犯晕。
张妈妈心满意足地拿着碗走了。
没想到张妈妈才前脚出门,后脚便看见芳姨娘来了。
卫琼枝连忙便上去问:“芳姨娘,小妹治病的钱呢?”
“一见到我就说这些,”芳姨娘点了点卫琼枝的额头,有些用力,“我好歹也是你的亲姐姐,心里还惦记着你怎么样,你却只挂念着琼叶。”
芳姨娘知道这个妹妹虽然不伶俐,但是琼叶的事却记得一清二楚,她一定会找自己来要钱,一大早赶着过来,却是为了看看觅心堂的情形,毕竟平时也没什么机会正大光明进来。
裴衍舟的那档子事儿,其实自家侯府的人都存着疑呢,谁知道他还行不行。
卫琼枝被芳姨娘塞得更加说不出话,却也晓得不好惹恼了芳姨娘,便只能等着芳姨娘自己把话说话。
芳姨娘坐下,问卫琼枝:“世子对你好不好?”
卫琼枝也不明白这个“好不好”是什么意思,只能囫囵点点头。
“元帕拿到老夫人那里去了?今日可没出错吧?”
这回红云抢先回答道:“劳姨娘费心了,一切都好。”
红云是赵氏派过来的人,芳姨娘到底怕给赵氏知道自己那么闲不住嘴,便只能作罢。
卫琼枝赶紧见缝插针道:“小妹还要看病……”
“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让人把钱送过去。”
“可是我想自己出去看看小妹。”卫琼枝道。
“这我做不了主,”芳姨娘从身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装着的都是给琼叶的钱,眼珠子却悄悄一转,对红云道,“红云,你就替姑娘跑这一趟,去夫人那里问问,许不许她出去。”
红云出去后,芳姨娘只把荷包放在手边,这下总算能放心和卫琼枝说话了:“知道你笨,但是我总是你的姐姐,不能看着你傻乎乎的被人欺负,像红云这些人啊都是拜高踩低的,所以你要自己先立住了。”
卫琼枝想着小妹,哪还有心思听这些,又不善言辞,便只一味地点头。
芳姨娘又继续道:“还有最重要的是,世子你可得笼络住了,你是他头一个女人,总归是不一样的,只要世子的心向着你,就算以后世子夫人进了门也不用怕,你是压着她一头的……”
因为红云走了,四下无人,芳姨娘又在侯府被压得久了,好不容易来了卫琼枝,这是自家妹妹,是由得她管教的,声音便不由大了一些。
她和卫琼枝却都没发现,窗外有个身影冷不丁站在那里,隐在投到窗纱上的花影之中。
那句“世子夫人进了门也不用怕”刚好落入了来人的耳中。
裴衍舟示意扶着自己过来的小厮不要出声,自己在窗边站着。
里头卫琼枝听了芳姨娘的话又是点点头,芳姨娘却仍嫌不够:“我说了那么多,你往心里去了没有,也没个声响!”
卫琼枝只好道:“笼络住了世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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