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别说话了, 却听皇帝道:“德宁, 你若是如此为裴衍舟打抱不平, 你便进去陪他,朕成全成全你们两个如何?”
此话一出,庆王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心中其实早就已经不悦,早先便说好了不为难卫琼枝, 可到头来却还是关了她在宫里,那些花匠也不过是略受些罚, 卫琼枝是她的女儿,何至于此?
眼下卫琼枝虽也有些为裴衍舟分辩的意思, 但也只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实情, 既然雾隐如此重要, 重要到要关了卫琼枝,又把裴衍舟下狱的地步, 像林司簿这样可疑的人,无论她用意为何, 也该仔细审问一遍才是,卫琼枝并没有说错。
可皇帝却当着他的面羞辱了卫琼枝,就算卫琼枝和裴衍舟二人之间说不清楚, 就算他有意去做这门亲事, 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下, 说得如此轻佻。
庆王沉住气, 忍着不让自己去看蒋端玉。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简直一目了然。
只可惜如今已实在拿蒋端玉没有办法,自小皇帝身边伴着的人便是他,皇帝最信任依赖的人也是他,如兄如父,竟不似天子与臣子,庆王也只能恨自己独善其身,又因女儿的事情没了心思,这才使得蒋端玉独大,等察觉不对时已失去制衡蒋端玉的机会。
那边庆王妃已然拉住女儿,替女儿向皇帝求饶道:“陛下恕罪,绫儿只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这才胡乱说话,她说什么都当不得真,我和王爷这就领着她回家去。”
皇后见状也连忙道:“德宁郡主这段日子在宫里也累了,是该好好回家去歇一歇,庆王与王妃便先下去罢。”
于是卫琼枝被庆王妃半扶着上了车辇,她后头倒没再多说什么话。
不自量力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既然自己没办法与对方去抗衡,那不如先闭嘴。
车辇在宫道上缓慢行驶,路过一处时忽然满了下来,庆王妃心烦意乱,只想赶紧入宫去,便问:“何事?”
外面道:“是宜阳郡主。”
庆王妃轻轻哼了一声,掀开一旁的帘子向外面看去,宜阳郡主的车辇已从她们身边而过,想来是得知裴衍舟出事,便入宫来向皇帝皇后求情。
一时庆王妃也道:“赶紧走。”
带着卫琼枝回到庆王府,先着她沐浴更衣驱除身上晦气,才让她去歇了。
老夫人不出一个时辰便很快又回到了荣襄侯府,赵氏已苦苦等着,一见她回来便忙问:“怎么样了?”
面对这个空有一张不再年轻的好皮囊的儿媳,老夫人本就不愿与她多话,眼下便更不想了,径直回了寿宁堂坐下,倒还喝起了茶。
赵氏不敢再多问,唯恐老夫人不高兴,心里却急得差点哭出来,于她而言,夫君不顶用,儿子便是她的天,儿子被下了狱,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老夫人放下茶盏,这才问她:“你们侯爷呢?”
“已经早就去说过了,”赵氏终于忍不住擦了擦眼泪,“侯爷怕是什么事耽搁了,还没过来。”
“可带了什么话过来?”
赵氏摇了摇头:“没有。”
“哐当”一声,老夫人掀翻了自己方才喝过的那盏茶,怒道:“再去请!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爹的却不见人影,绑也要把他绑过来!”
老夫人一发火动怒,底下的人不用吩咐,闻风而动,立刻便去找裴硕了。
赵氏听了心里更加难受委屈,虽她自嫁进来开始便和老夫人不对付,但她也明白自己立不住又担不起事,这个家有一大半是靠着老夫人才撑起来的,如今儿子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裴硕不说想想办法,竟然连面都不出了,实在令人心冷。
有了老夫人发话,裴硕很快便请了过来,这会儿正是快到掌灯时摆饭的时候,裴硕也烦,便随便找了一个姨娘,在她的房里用饭。
看着老夫人铁青的脸色,裴硕也知道自己这回做得过了,没等老夫人开口,自己便道:“母亲恕罪,衍儿的事儿子也很忧心,只是不料母亲入宫这么快便回来了,自己心下烦闷,便先找了一处地方用饭,只打算等用了饭之后再来母亲这里商议事情。”
老夫人闻言冷笑起来:“我没给你吃饱饭,让你缺这一顿饭吃了?商议,我告诉你,衍儿这次凶多吉少了。”
话音刚落,赵氏已然瘫倒在地,被丫鬟扶了坐下,哆嗦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会如此?”裴硕忙问,“儿子听说不过就是宫里怀疑衍儿弄坏了那个什么花而已,最多关上几日也就罢了,怎么会如母亲说得这般厉害?”
老夫人道:“陛下不肯见我,皇后也不见我,最后是皇后身边的宫人悄悄给我递了个信出来,是那个蒋端玉刻意将此事闹大,是他要衍儿死。”说着便把在宫里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裴硕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他原先只以为是小打小闹,皇帝发完火消了气便好了,几朵异国献上来的花,又能严重到哪里去,不成想听老夫人一说,花只是个引子,真正目的竟是冲着裴衍舟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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