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各处,都能看见树木的标志,它就是这么来的。」秃头显得热情洋溢,他牵着男人的手坐下,问:「刚才在客厅时,你说自己是个科幻迷,那么你对碳基生命与硅基生命有了解么?我知道这么问会很奇怪,而你也很困惑,为何我只收琥珀。」
「看是看过一些,但要描述起来,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了。碳基生命相对较脆弱,它们能生存的空间狭小,而且新陈代谢快,寿命较短;硅基生命能生存的空间大得多,它们会比人类更强壮,最主要是寿命,我们以百年计算,它们可能以万年来计算吧。」
「了不起啊,我接触过的商人大多追逐利益目光短浅,你与他们对比简直是个异类。这种说法固然没错,因为现时流行的科幻题材大多这么描写的。那么在地球上,是否存在高等硅基生命?你对此怎么看?」秃头老者遇上知音,显得十分兴奋,当得到男人似是而非的答復后,又说:「我告诉你有,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未来的百年间。人类将会再次出现一个奇异点,科技大爆发能促生这种高等生命的產生,它将会被人开发并製造出来。」
我不知这段对话发生在何时,但冲着四周木製摆设来看,显得很古朴,应该是距今几十年前,因为这俩人绝口不提电脑,或者他俩压根不知道。然而秃头老者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已经敏锐地嗅出未来发展,并给这种生命取了新名称,人造智能或人造高等生命。
「阁下是从事教育工作或科学研究的吧?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愿闻其详。」男人表面微笑应和,其实内心很困顿,他在想干嘛与我说这些,老子登门主要是来谈商贸的。
「碳基生命所能容纳的知识有个限度,而硅基生命没有,这个道理就像你将一卡车黄鱼塞进凯迪拉克,那是不可能的。人造高等生命能跨越地球上任何权限获取信息,并在极短时间内学习并掌握。你刚才说,谈完后打算带着妻子去后面大山用午餐,咱们就以这个打比方。那么,你知道抵达目的地是几点几分?路上会不会下雨?途中是否会发生行车危险?」
「这个嘛,我只是信口一说,没想得那么远,具体得看妻子心情。」男人楞了楞,答。
「硅基智能就可以提前预知,它会采用算法,将所有因素包含进去,还原你一个精确答案,偏差率小过0001。」秃头说着,从茶几抽屉中取出一件a4纸大小薄薄的机子,笑道:「这台机器,将会出现在八十年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因为我到过未来。」
男人大谬不然地接过,在老者帮助下开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界面跃入眼帘,不由将其震惊在当场。于是男人开始变得认真起来,询问秃头是通过什么办法去往未来的。
「这要解释起来会很復杂,并且也不是今天谈笑的主题,若对此感兴趣,希望你常来这里做客,终有机会也能去往时间的彼岸。好了,那么你不禁要问,有没有硅基生命办不成的事呢?答案是当然有。」老者手指怪树,答:「那就是孑孓榝欏带给我们的啟发。」
原来这颗怪树是白堊纪恐龙时代的產物,它在二十万年前便已绝跡。一战前有个叫玻利瓦尔的工人在煤场挖矿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包裹着蠼螋的琥珀,虫子栩栩如生,就像刚死没多久,有好事者将它提取出来,在其腹内发现了一颗种子,他们试着栽种并培育成功,最终就成了我们所见到的这颗怪树。秃头老者想表达的是,孑孓榝欏就是一颗寻常的树,只不过绝种了而已,但它的出现,却带给人们许多想法,这些思维正巧与硅基高等生命带上了。
「人工智能哪怕再神通广大,都建立在已有讯息的基础之上,但你非要它去精算出不存在的东西,或曾经有过但已绝跡的物品数据,那它完全做不到呢。」老者忽然昂起头,狡黠地看着男人,说:「阁下过去曾是忠诚的盖世太保,自小就生活在柏林吧?」
「你!」男人心头一凛,脸色立即暗沉下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你打算举报我么?」
「怎么可能?再说你也没干什么丧绝人伦的坏事啊,只不过发明了成套新型过滤装置和高效焚化炉,被盖世太保们运用去了奥斯维辛集中营而已,多虑了多虑了。」秃头依旧含笑地看着他,将话锋一转,问:「那你一定记得1933年的那场焚书运动吧?」
男人怎会不记得呢?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他是心有怨言的,因为大学城内搞的这场闹剧,将他多年来收集的爵士乐唱片一并烧毁了。极端民族主义横行,促生了无计其数的人间悲剧,那一夜的大火是学术界永远的浩劫。既然老者并没有举报的意图,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人的作用在时代大潮中不值一提,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却无能为力。我重提这件事,是因为一本书,一本独一无二仅存于世的手抄本,因这场焚书运动被销毁了。」秃头唤来佣人给他斟上咖啡,在怪树前来回踱步,叹道:「那是集千年智慧谱写的奇书,就这般永远不存在了。你不禁要问,当真仅此一本吗?是的,我们找遍世界各个角落也没再发现副本,它不是应用科学,也不是文学体裁,而是另一种高度的思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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