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道:“明日让你娘给你买花生糖吃好不好啊?花生糖哦,买一大把!”
往常只要一提吃花生糖,这孩子就能咧着嘴坐到门槛上,自己一个人傻乐半天。
今日却也不行了。
大头青年坚决摇头,死死抓着爹娘,脚后腿狠命蹬地,就是不放。
他爹穿的是件旧汗衫,衣摆都被他扯得又薄又透明,发出不堪重负的呲呲响。
身上冒汗,头顶也冒汗。
门板响声不断。一声一声毫无停顿,仿佛阎王登门索命。
“你就别一味宠他了!”他娘气道,“用点力,把他拉开!再不开门真要出事了!你敢得罪官爷还是我敢得罪官爷?”
他爹咬了咬唇,狠心掰开了孩子的手。
他娘把他拦腰一抱,用下巴示意他爹去开门。
“嗷!”大头青年手指吃痛,伸手再抓已够不着阿爹,急得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爹走到门前,抬手去拔那道横木栓。
他提前堆了满脸笑,清了清嗓子,准备向官爷们好好赔个不是。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一静。
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就……就突然安静下来,让人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似乎是好几只手,极其同步地捶着门。
没有先后,没有参差。
而此刻,他们一齐停了下来。
大头青年双手发抖,把他娘的衣衫扯得“簌簌”响。
他爹的手指停在了门栓上。
感觉……感觉隔着薄薄的木板,几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不,不像是人,像,像是门外竖着几尊寺里的石像。
他爹手指一颤,急急收回来。
几乎同一瞬间,门板上传来“啪啦啦”一声脆响。
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轻易刺破薄劣的木门,留下巴掌宽的缝。
风和火光同时涌入。
他爹连退好几步,退回妻儿身边,低声急促道:“快,快带着孩子上楼,找个柜子藏起来!我,我去招呼官爷,你们千万千万别出来!记住了啊!”
大头青年啊啊摇头,双手牢牢攥着爹娘的衣裳。
门板处又有了动静。
那道宽缝中,缓缓探进一只手。
这是一只如瓷器一般白得毫无温度的手。
这只手动作文雅,悠悠闲闲用白而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挑起扣门的木栓。
“咔、咔、咔……咚。”
那截木头落到了地面。
一家三口仿佛听到自己胸膛也重重“砰”了一下,心脏直直沉到脚底。
“吱——吱——”
每日开门都能听到的声音,此刻竟显得无比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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