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问过他,既然守护不死幻境不破,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当时他随便岔开了话题。
没想到终究还是瞒不过。
小傻子的聪明才智,总是出现在不需要的地方——他漫不经心地琢磨着。
凤宁一边点头,一边趁机拱他耳朵。
他的耳朵有一点点尖,轮廓非常精致,藏在乌黑的头发里面,白到透明,好看极了。
她一蹭再蹭,试图把它蹭出点颜色。
他终于被她蹭到忍无可忍。
抬起双手,禁锢她的胖脸,狠狠仰头——低头!
“砰!”
凤宁被撞了个七荤八素,心满意足。
她晕乎乎地想:哇,现在可以确定啦,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和疯乌龟在一起啦!他是活哒!活哒!
难怪昆仑凤都喜欢碰脑门。
像这种又凶又莽,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的种族,见面时总要彼此确认一下死活啊。
凤宁开心地乖乖坐直,学着他的样子,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刚才问了好多人,还以为你没啦。”她眨巴着双眼,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现在不是镇境守护了啊?”
他显然知道答案。
但他也显然懒得开口说话。
看着他那张高冷的脸,凤宁忽然善解人意——幼崽状态的乌龟和她一样,只能蹦短句,说长句子会很吃力。
“我来猜!猜对了你就眨眨眼睛!猜错你就不要眨!”
不等对方作出反应,凤宁愉快地单方面开始了幼崽之间的问答游戏。
“是因为你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个凶邪身体死掉了吗?”
“唔,没眨眼睛,猜错了……也是哦,在你没有那个凶邪身体之前,就一直都是镇境守护啦!所以跟它没关系!”
她托着腮帮子,很快琢磨出一个新的答案。
“是因为打雷对不对?哇,那么大的雷,我从来也没见!就像下雨一样!回去我一定要讲给凤安听,他肯定不信,你要记得替我作证!”
“还是没眨眼睛啊……又猜错了。”
“好叭,”她皱起小小的眉头,“是‘神’出了问题吗?”
“还不对啊?”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了。
小短腿晃了晃,眯着弯弯的眼睛,天马行空开始瞎猜。
“那就是因为我啦,”她鼓起腮帮子,小嘴撅到天上,“你变小,是因为想要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一起死掉!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她兴奋地盯住他的眼睛。
封无归唇角微抽,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才不……”
眼睛睁得太久,稍不留神就眨了下。
“啪嚓。”
“哇——眨了眨了眨了!”凤宁震声,“我猜对啦!你这么喜欢我啊!”
封无归:“……”
懒得解释,直接装死。
她开心地捉住他的衣袖,偏头盯他眼睛。
盯盯盯!
“你在偷笑!”她咯咯地笑,笑得前仰后合,“哇!耳朵也红啦!”
“闭嘴。”
她牵着他的手,把脑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袍底下的身体虽然很小只,但他的骨头还是很坚硬。
靠在上面非常有安全感。
幼崽当然是要相互蹭来蹭去——再猛的猛禽,窝在巢里的时候都是要挤成一堆来取暖的。
她磨了他好久。
总算是从这个惜字如金的懒家伙嘴里断断续续抠出个大概。
他变成一只幼崽,还真是因为她。
只不过和她以为的有一点点不太一样。
自他诞生起,他便知道自己是镇境守护,他存在的意义、他的宿命和职责,都是用自己的血来暂时拯救无归之境里面的人。
他找不到不救的理由。
直到她出现。
她挡在他的面前,不许任何人咬他一口。
她的固执坚持毫无意义。
但她偏要。
性命攸关不曾改变她的主意。
利益诱惑也没能让她动摇。
在面对神皇时,她傻乎乎地说出了一个很多人不曾明白的道理。
——害死不灭之凤的是他们,不是他。
——该恨的是作恶之人,而不是责怪行善者未尽全力。
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他不是活该被吸血至死的镇境守护,不该担那些贪婪者自作的因果。
但他仍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
从那一刻开始,在新生的每一处无归之境中,他都变成了这样。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矮子。
没有修为,没有力量,而且……他很饿。
凤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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