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眉目认真,双眼明亮如剑,步步紧逼。
凌守夷一怔。
少年性格孤傲清高,战斗中也常不惜伤害自身,逞强斗狠。
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之中,他沉着冷静,从未有过慌乱。
可置身于这双如如一泓秋水般明冽的视线下,却是他第一次尝到慌乱的滋味。
凌守夷一时气结,“哪有像你这般逼着人承认喜欢自己的!我只是为了喂你服下那株水松芝。”
少女一双眼明亮得他近乎不敢逼视:“凌道友喂谁吃水松芝都是嘴对嘴喂的吗?”
凌守夷:“……”
可即便如此,凌守夷还是强行抬起孤寒的双眼,冷冷地强行打断她,“这一切只是你的错觉。”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会给你造成这样的误会,带给你这样的错觉。但我所作所为,皆与你无关,还望道友莫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如同落石一般砸在夏连翘心上,砸得她一懵,方才寸步不让的气势霎时间弱了近一半下来。
凌守夷冷冷看着她。
夏连翘一愣,慢慢回过神,看见他眸中显而易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
……她是不是把凌守夷逼得有点儿急了?
抱膝坐在这一片繁花绿草间,她没有再吭声。
她没了动静。
过了半晌,凌守夷倏忽开口,嗓音僵硬,“为什么不说话。”
夏连翘揪了根地上的草叶,闷声道:“你既然厌烦我日日夜夜围着你转,我又何必凑到你面前找不痛快,正好我们相看两生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白大哥之前也叫我——”
……
白济安。
凌守夷面色一白。
接下来夏连翘又说了什么,他已听不清。
夏连翘说完,隔了半晌,才意识到凌守夷这诡异的安静。她下意识抬起头。
却见凌守夷敛眸安坐,久久没有开口,安静得竟似死了一般。
她移开视线,也不再说话。
……
直到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她才看到凌守夷突然一抿唇,直起身。
他白衣还染着血,被水一泡,单薄的布料紧贴着肌肤,倒映出劲瘦的腰腹线条,腰侧那朵牡丹开得绮艳。
不知何时,十二朵花瓣,花已开三瓣。
夏连翘一愣,大脑一片空白:“你要去哪里!”
凌守夷内心刀锯一般,垂眸,语气轻而冷的,带着淡淡的自我讥讽,“你不想看见我,我何必要待在这里。”
“小凌!!”
凌守夷抿唇,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拄起佩剑往深谷中走去,少年脊背清癯,像一杆尖锐清瘦,落了大雪的青竹。
竹刺向里延展,也向外伸出。
回避任何人的触摸,也洞穿自己的心肺。
为什么。
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和自己想的话截然不同。
心中分明不是这样想,说出去的话却伤人又伤己。
他厌烦这样的自己,不如白济安舌灿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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