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终于收起脉枕,长长舒出一口气。
在陆家十几口的注视下,他斟酌说:“我观陆秀才脉象,却是比上月好了许多,虽仍有体弱之症,却是少了许多死沉之气,依我之间,再休养一段日子,参加今年的乡试不成问题。”
此话一出,连满脸不高兴的王翠莲都变了颜色。
她两步赶上前来:“大夫你说啥?你说陆尚能参加乡试了?”
许郎中摸摸胡子,不敢把话说太死:“依老夫之间,只要休养得好,乡试……”
“我觉得还是不太行的。”一道虚弱的声音接了他后半句话。
众人错愕,不约而同望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陆尚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捂着嘴咳了两声,一脸虚弱:“乡试,不可。”
乡试如何,那全是后话。
眼见陆尚醒了过来,陆奶奶第一个扑了过去,用那颤巍巍的手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直到陆尚有了躲闪的动作,她才想起来:“许大夫你快给尚儿看看!”
许郎中哎了一声,搓了搓手,重新上前。
他先后诊了脉看了舌苔,又叫陆尚露出前胸后背,虽对他身上身死尸斑的青红斑痕多有猜疑,却也不好人前说不好。
他老生常谈交待了休养,又按照惯例开了几幅补气元血的方子,结好诊费药费,便出去叫上小徒弟,背着药箱返回镇上。
陆老二负责再把他们送回去,顺便抓药。
而家里的其他人,却是扒在陆尚房门口,探头探脑地望着里面。
陆奶奶一门心思扑在苏醒的大孙子身上,并未注意到门外的喧杂,还是陆尚被盯得久了,咳嗽一声:“关上门吧。”
不等陆奶奶说话,始终躲在角落里的姜婉宁碎步跑过去,低头将房门合得紧紧的,她想了想,又插上了门闩。
被锁在门外的王翠莲一脸菜色,咒骂两句,转头又拉下脸:“都堵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剩下的人不是她儿子女儿,就是儿媳孙辈,自不敢与她顶嘴,不过顷刻就一哄而散。
至于屋里,陆尚这才发现姜婉宁的存在。
他不瞎也不傻,见了这么多人,隐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虽不知是哪个朝代,但总不会是他生长的现代。
想到他前不久才脱了衣衫,而古时候男女之防又尤为厉害,他不免有些头疼。
然不等他问些什么,陆奶奶已经对他嘘寒问暖起来:“尚儿可有感觉哪里不好?你之前总说胸闷喘不上起来,现在可好些了?”
“都怪奶奶没去守着你,这都不知你那边发生了什么,多亏婉宁在,那算命先生说的对,不然、不然……”陆奶奶根本不敢多想,呜呜哭了起来。
陆尚只得收回心神,悉心宽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奶奶您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对陆奶奶的一点认知,也全是从那三言两句中推断出来的。
却不想,就是这两句人之常情的宽慰,反叫陆奶奶和姜婉宁惊住了。
“怎、怎么了……”被两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陆尚颇是不自在。
过了好久,陆奶奶蓦然老泪纵横:“好好好,奶奶不哭了,尚儿好起来了,这样大好日子,奶奶不丧气,这一场大病,尚儿却是变得更好了……好好好。”
陆尚被她说得满头雾水,有心想问个清楚,又恐多露马脚,只能讪讪地应下。
殊不知,单是他对陆奶奶的几句宽慰,便与原身大相径庭。
在陆奶奶心里,她的大孙子哪哪都好,模样好,学问更是出彩,十四岁过了童生试,十六就成了秀才,要不是被身体拖累,说不准早就成了状元。
身子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怨不得谁,但除了病弱身子外,大孙子还有一点不好,就是脾性太孤僻了点,说的难听些,便是太冷漠了,对谁都少有两句好话。
亲爹后娘暂且不提,陆奶奶对他绝对掏心掏肺,可就是这样,陆尚对她也没有多余的温情。
说得再难听一点,白眼狼也不过如此了。
换成以前,陆尚能对她有个笑脸,陆奶奶都要高兴好半天,遑论是被这样温声宽慰。
她有心再多说几句,无奈陆尚实在精力不济,她尚在碎碎念着,陆尚已经闭上了眼睛。
正这时,身侧传来柔柔的声音,姜婉宁小声道:“奶奶,陆尚睡下了。”
陆奶奶低头一看,果然这样。
她跟着熬了半个晚上,前些日子也没休息多好,见着陆尚好转,这精神头也一下子褪了,饶是有再多不舍,也只能先压下。
“那我就先回房了,尚儿这边……”陆奶奶把姜婉宁叫来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遂起身离去。
陆尚这一睡,又是一整个下午。
中途除了陆奶奶来看了一眼送了回药,其余再无人打扰。
姜婉宁原本还怕王翠莲又来找麻烦,只不知陆奶奶做了什么,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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