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深吸一口气:“那敢问少东家,便是问到了,那后面呢?”
“后面——”冯贺结结巴巴半天,老实道,“陆贤弟说老先?生不愿出世,我自然?不敢违背,但先?生高才,我也不能白白叫他费心。”
他打起?精神:“夫人若是不介意,我回去就准备厚礼,只当做是先?生指导的谢礼,还望先?生笑纳。”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许多东西都已经挑明了。
姜婉宁一时心情复杂,沉默良久才说:“那位先?生既说了不用拜师不用谢礼,自用不到少东家再费心,再说这既是夫君与少东家之间的事,只你们谈便是了。”
“我一介后宅妇人,只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那——”冯贺手心里冒了点汗,“那我之后还能去学堂旁听吗?”
姜婉宁无奈:“学堂内的孩子最大不过十几岁,我教给他们的也无非识字算数,少东家早已受过明师启蒙,用不着再学一遍了,再说这些东西,多学也是无用的。”
“那我该怎么做呢?”冯贺言语越发谦卑。
姜婉宁沉吟片刻:“少东家不是收了考校的题目了?只管先?作答便是。”
“哎好好好!我已经在答着了,就是可能答得?不太好,还请夫人唔——我是说那位老先?生,还请那位先?生见谅。”
姜婉宁没有?应,转而问道:“时候不早了,少东家可要在寒舍用午膳?”
“不用不用,我就不叨扰了,夫人先?忙着,我这就走!”冯贺可不敢吃她亲手做的饭,当即起?身,拱手拜了又拜,两?边嘴角险些咧到耳朵上去。
“六顺走了!”他招呼一声,郑重跟姜婉宁告了别?,临出门?时又添了一句,“等陆贤弟回来,还请夫人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与贤弟再仔细说一说生意上的事。”
姜婉宁应下?,起?身目送他离去。
姜婉宁已经很久没有应付过这样的场面了, 待将人送走,难免感到一阵疲倦和?惶恐,又?怕身份被冯贺宣扬出去, 只?恐惹来无穷尽的烦恼。
没过多久大宝三人回来了,她赶紧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 又?去外面把陆奶奶叫了回来,好些人凑在饭桌前边吃边说话, 她这才把之前的事暂时忘掉。
然而热闹散去,随着陆奶奶帮她收拾完碗筷,几?个孩子也跑去休息, 她回了房, 无疑又?是一个人了。
今日?下午不用去巷口写信, 姜婉宁便?待在自己房里, 她本是要把书肆的字帖给写了, 偏偏总是心神不宁, 写了两张尽毁了, 只?好就此?停下。
她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旁边的窗子是打开的,不时拂进来点威风, 给这初秋添了一点凉意, 也叫她心底的沉闷渐渐散去几?分。
到了午后休息的时候, 却听大门那边传来声响,姜婉宁抬头一看,可不正?是陆尚回来了。
他手里拎了包用油纸包好的点心,瞧着包装有些简陋, 可按照往常的经验,能被他带回家里的, 总不会是什么难吃的。
陆尚隔着窗子看见姜婉宁后,当即露出笑,抬高了手里的东西,用口型说:“我给你带了栗子糕来。”
姜婉宁下意识起身,主?动开门迎了上去。
考虑到家里的其他人还在休息,陆尚一进去就把门带上,又?挽着姜婉宁到了桌边,乐呵呵地给她看了糕点。
“这是陆启推荐给我的,是城门口的一对老?夫妻手打的,我尝了味道还不错,不算太甜也不是很?腻,你应该会喜欢。”
“赶明?儿我在家无事,正?好把假山后头的鸭子给宰一只?,一半清炖一半辣炒,这样一天的饭就都有了……要是有空再把假山后面的地给收整收整,看能不能种点冬菜什么的。”
陆尚絮絮说着,看姜婉宁尝了栗子糕,又?递了一杯水去。
姜婉宁闻言不禁露笑:“那我去找田婶问问,她家也有菜畦。”
陆尚起身去门口擦了把脸,看着下巴上露出青茬儿,又?去窗台上寻刀片。
就在他收拾下巴上的胡茬时,背后传来姜婉宁幽幽的声音:“夫君,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
“怎么?”陆尚并未觉出异样。
直到姜婉宁又?说:“今天冯少东家来了,先是去了学?堂听了半个时辰的课,又?来家里坐了小半刻时辰,提到了……老?先生。”
陆尚动作一顿,用湿帕子把下巴清理干净,继而转头:“阿宁想说什么?”
“少东家他发现了,知道了不是老?先生给他授课。”
陆尚看着姜婉宁的表情,见她并无太多波动,便?也没有太多慌乱,他走过去拉着姜婉宁坐下,这才细细问道:“阿宁能把事跟我完整讲一遍吗?”
姜婉宁点了头,从冯贺出现到离开,所有举动所有言语,分毫不落地复述了一遍,最后说:“若是只?说冯少东家,他好像是已经接受了这般情况,但我有点担心旁人,万一他给旁人说了,会不会引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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