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微微抬头,看向陛下,一字一句道:“不管挑起争端的是谁,也不必管他居心。只有捏碎这些虎狼的喉咙,才能止住他们得寸进尺之心!古往今来,刚柔并济才可震慑四方!柔,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这刚,要适时出手,才可免于被动啊!”
晋仁帝眯眼看着殿下年轻的臣子。
不知为何,他从这位臣子的身上越发感受到一股似曾相似的气质。
曾经也有一个年岁比他大得多的臣子,跪在这殿堂的中央,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只是那年,又是何时光景?那时的他也是心怀锐气,不是个瞻前顾后的帝王啊……
晋仁帝感慨之余,还是觉得此事激进冒险,若司徒晟所言有偏差,荆国真的悍然起战,该当如何?
司徒晟稳稳道:“宫门外如潮的百姓呼声,不正是陛下您最大的依靠吗?陛下您曾感慨朝中无可靠良臣。试问历朝历代,不都是在保卫边疆的浪潮里,涌出无数可以倚重的良将能臣吗!时势造英雄,陛下若是觉得缺兵少将,为何不大造声势,淘出一批堪用之良将?万万不可让天下的匹夫寒心,觉得一身孤勇,却报国无门啊!”
晋仁帝依旧没有说话。
这个年轻臣子的心思沉稳细腻,目光长远,真是不可多得的辅国之才。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明白,为君之道,就是懂得适时装傻,更要懂得善用人才。
可惜他年轻的时候没有悟透这一点,在杨家的事情上没有装傻稳住心气,以至于自折羽翼,栽了大跟头。
如果今日真拿李家开刀,又寒了李家父子的心,跟当初抄斩杨家有何区别。
司徒晟说诈一诈荆国的老底,到底值不值冒险一试?
那日君臣二人相谈甚久,屋里连个近身伺候的都没留。
不过太子应该很想知道君臣谈论了什么。
当司徒晟出来的时候,太子竟然还没走,一直等在宫门外。
一看他出来,就走过来,不阴不阳地问:“怎么你是留下来给李成义求情了吗?其实你不求情,我也会法外施恩的,不过父皇跟你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司徒晟私交不多,不过那个李成义倒是能算一个。司徒晟这个节骨眼若是跟父皇扯皮,只怕也要遭父皇的申斥。
司徒晟听了太子的问,只是恭谨回礼道:“陛下不欲为臣声张,殿下若实在想知,可以去问陛下。”
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满朝堂上下,敢这么对他这个储君的,也只有这个刺头司徒晟了。
此间无人,他不妨跟这小子将话说透。
想到这,他往前栖身一步,狠狠瞪着司徒晟,阴冷问道:“司徒大人可知,父皇之下便是储君。你对孤这般不敬,难道不为自己考量将来?”
父皇虽然身子还算硬朗,但毕竟年事已高。
当初的宠妃静妃娘娘,在宫中只手遮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年幼皇子,不是母妃卑贱,就是孩子本身不成器。
成年的皇子里,如今留在京城的,也就只剩下个懦弱如鸡仔,毫无母妃家族帮衬的六弟了。
所以太子如今可以说是高枕无忧,再无储君对手。
听了太子如此露骨的威胁,司徒晟恍如没有听懂,只是俊眸微抬,淡淡回答:“为何要考量?前朝武帝,连废两任太子,最后立爱妃襁褓中的幼子为国储,他长寿治国,一直到太子成年才禅位……臣观陛下,定能超越那武帝,长寿绵延……”
这话里的敲打,简直咚咚敲在太子的天灵盖上,气得他太阳穴暴起,低声怒喝:“司徒晟,你敢咒孤!”
司徒晟脸上笑意全无,只是略微抬高音量反问:“殿下恕罪,难道……您觉得臣说错了,吾皇不是长寿之相?”
太子看一旁有侍卫调转目光,立刻惊出了满头的白毛汗,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强挤一丝笑容道:“好,司徒大人说得好!像你这么体贴父皇之意的臣子,当世也是少了。既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大人先请吧!”
司徒晟微微一笑,再次施礼,转身迈步而去。
太子如今很少能被人噎得这么喘不上来气儿了。
他如今已年过四十,纵观本朝,也算是个“长寿”太子了。可父皇年事虽高,却丝毫没有禅位颐养天年之意,更没有放权给国储历练的意思。
难道……还真如那司徒晟所说的,父皇若不满意他,将来还能立个幼子取而代之?
想到这,坐在国储之位上一直过得如惊弓之鸟的太子立刻有些心焦了。
他突然想到,父皇最近几年一直没有再填新子,到底是父皇不行了,还是先前那个静妃作祟?
若是后者,父皇如今在宫里又是宠谁?那几个幼弟的母妃有没有兴风作浪之人啊?
原本的高枕无忧,因为司徒晟意有所指的一番话,立刻变成了危机四伏。
太子决定再让宫里的耳目勤查帝王起居注,另外那几个宫里的小崽子们都是什么情状了,功课如何,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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