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苏源手脚并用,飞快划水,已经游出一段距离。
所经之处水波四起?,荡起?一片涟漪。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只大?手,照着他们的糙脸,噼里啪啦一顿打。
嘶——真?疼!
山匪头头怒不可遏,抬脚把身?边人?踹翻,紧跟着又来一脚,直接把对方踹进河里:“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追!”
“完不成任务,咱们都要?脑袋搬家!”
游水和狗命,自然选择后者。
他们不敢迟疑,丢了大?刀一个接一个地往三金河里跳。
接连不断的噗通声响起?,跟下饺子似的。
苏源听到骂声,并未回?头,蓄力往河的斜对岸游去。
口鼻耳中皆灌入河水,难受得紧。
苏源咬牙硬撑着一口气,宛如一条灵活的游鱼,于水中穿梭前行。
在河里游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苏源明显感觉到手脚上的动作?开始吃力。
也不知是耳朵里灌了水还是怎的,他脑袋里像是钻进去无数只蜜蜂,一直嗡嗡响,吵个不停。
但他不能停。
一旦停下来,他就会?被后面那群人?追上。
梁盛派了这么多人?来,绝不是单纯想让他受伤这么简单。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他们一刀割了喉咙,弃尸荒野。
脚腕上像是吊着千斤重的石垛,衣衫也成了阻碍,苏源的行动愈发?吃力。
可他不想认命。
他还没回?报梁盛毫无缘由的恶意?,还没亲口将他六元及第的好消息告诉苏慧兰以及一众亲友。
他不甘心。
苏源死死咬着腮肉,血腥气充斥着整个口腔。
疼痛让他清醒,凭着这一口气,苏源再度蓄力,往前游行。
一刻钟后,河岸近在咫尺。
苏源攀着河边的歪脖子树,爬上岸边,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再回?头,那二十来个山匪正歪七扭八地游着。
人?多反倒成了累赘,你戳他一下,我?捅你一下,好几次差点被浪头掀翻。
苏源这厢已经上岸,他们还没游到一半。
苏源双手撑地,上半身?后仰,胸口剧烈起?伏着,满目茫然。
这群人?有那么点不对劲。
论挥刀杀人?,他们看起?来十分熟练。
可在追杀这方面,像是被裹了小脑,愚不可及。
也不知梁盛从哪找的人?,追杀业务并不熟练。
不过正好,给了他足够充裕的逃命时间。
缓了口气,苏源不敢耽搁,再度起?身?。
先是在去往东北方向的小路上留下一连串明显的脚印,苏源一头扎进路旁的林子里。
绕了一段路,借太阳判断方向,继续往西南方向去。
穿过这片林子,就能回?到官道?上。
再走一段路,就能抵达府衙。
胜利就在眼前。
苏源如此安慰自己,赶路的同时不忘捡起?一块边角锋利的石块。
在沿路的树干上,距离地面一指长的地方留下一个等边三角形。
苏源一边留记号,一边注意?身?后的动静。
那群山匪暂时被甩开了,但只要?等他们回?过味来,很?快会?反方向追上来。
苏源抬头望着西斜的日头,他得在天?黑前尽快赶到府衙。
否则等太阳下山后,他连判断方向的对照物都没有。
一刻钟后,苏源蹲在地上,看着树干上的三角形,陷入良久的沉默。
他好像转回?原地了。
人?要?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他明明比照着太阳的方向往西南走的,怎么又绕回?来了。
这不科学!
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发?现确实是他的疏忽,算偏了方向,导致转一圈又回?到原位。
长叹一声,苏源撑着膝盖起?身?,继续前行。
之后的时间里,苏源有意?规避偏向问题,倒是没再遇到先前的情?况。
与此同时,天?色越来越暗。
橙红的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带走最后一抹灿光。
林子里黑黢黢的,树木张牙舞爪生长着,像极了藏身?黑暗里的怪物。
怪物们不时刮弄苏源的衣摆,发?出细微的“哧啦”声。
苏源扯回?挂在枝条上的破碎衣料,塞入袖中,脚下不停。
在河里游了半个多时辰,紧接着又在林间踽踽独行,衣袍上的河水于行走间蒸发?,又被汗水浸湿。
抬袖拭去额角的汗珠,苏源扶着树干气息不稳。
抬目往前,仿佛已经到了林子的尽头。
只要?再往前几步,就能踏上官道?。
就快了。
苏源暗想,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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