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怒意从空荡的胸膛里烧起。
酆业冷冷睨着时琉,他不知缘由,只是看着她这样站在他面前,与他相敌对,身后护着旁人——单是这样一幕就叫他怒意冲天难以抑制。
“好,好。”
魔怒极反笑,袍袖一扬,伴着轰然巨响,半面阁楼墙壁都被他一记笛声轰碎了去,尽化尘作土,嚣然飞扬。
“既如此,我将这时家一剑斩给你看,你便知她是不是梦了。”
“!”
时琉心神震颤,尚未来得及拦,忽听得一声呵斥——
“哪来的小辈!敢在我时家作祟!?”
话声止时,一道背影闪入,护在了时琉与母亲身前。
中年男人提着长剑,背影高大而伟岸,声音沉稳:“琉儿,别怕——和你娘去阁外等爹。这里有爹在。”
“……”
时琉怔在原地。
…“时琉!”…
…“你今日不说,我时鼎天就算亲手弑杀至亲、也绝不会对你有一丝纵容顾忌!”…
…“我时家自然没有为虎作伥的至亲!”…
…“打!打到她说为止!!”…
长鞭落影。
剑凉如雪。
她当然记得,记得神魂欲裂的死生之痛,也记得男人提剑刺入她心口的入骨之寒。
她只是从未看过。
他站在她身前,护着她,低声说一句,有爹在。
…有爹在。
果然啊。
到底是假的。
“——”
一滴泪从少女颤栗的睫间坠下。
时琉终于阖上了眼。
身周。
所有人、事、物,亭台楼阁,青山白日,在她阖眼那一瞬——寸寸成灰。
少女闭着眼,泪水涟涟,站在云雾弥漫的魇魔谷间。
她孤身一人。
魇魔梦境(九)
◎小侍女是用来做什么的?◎
尘埃落定。
时琉再睁开眼时,面前早已不见了时家隐世青山的亭台楼阁,只剩下魇魔谷中浓得化不开的山雾。
而梦境中的一切,即便此时再回忆,也是历历如真。
“天檀木,”时琉轻叹了声,“不愧是造化神木。”
“很遗憾么。”
冷淡微嘲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被我毁了你的黄粱美梦?”
时琉回过身。
浓雾仿佛顺应某人的心思转淡,露出她身后青石上,闲散地转着长笛的少年身影来。
时琉偏过头,认真地盯了他几息。
酆业微微皱眉,睨下:“看什么。”
少女没什么情绪的:“你好像,大了一点。”
“……”
不是好像。
时琉心里通透明白,比起她进入魇魔谷前最后一眼印象里的白衣少年,此时靠青石站着的酆业,已在少年与青年之间。
看着二十上下,五官比起那时更多几分凌厉清峻,尤其一身雪白衣袍衬着,半点不像魔,倒像巍峨青山顶悬着的中天清月。
天上那轮清寒的月若投影人间,该当如是。
酆业指骨间转着的笛子慢了一下,长眸微狭。
他说不清此刻什么情绪。
像是叫养在身边绥着毛的温顺小猫猝不及防挠了一下,不疼,但痒,想把猫捉过来拔光它的软毛甲尖,然后做点什么。
到底做点什么,酆业也不知。
魔懒得想。
白衣袍袖半抬,翠玉长笛懒懒转着。
那人话声依旧薄凉嘲弄。
“我若不进去,你是不是就准备永远不出来了?”
时琉仍未作答:“我能修行了。”
她停顿,想了想梦境里所历所闻,“他们说,我已入地境。”
酆业垂眸,看不出喜怒:“所以?”
时琉本就是刻意又生涩的转移话题,哪来的所以。
于是少女眉心轻蹙,迟疑了一两息:“所以,我能更好地给主人做侍女了?”
“……”
酆业冷笑了声,从青石前直身,边走近边低眸睥睨她:“你就算入了天境,化境,也还是只小蝼蚁,我要你修为做什么。”
时琉低眉顺眼的:“主人说的对。”
“?”
最后几丈距离,酆业一步便近了她身。
袍袖下翠玉长笛蓦地消失,那人冷玉指骨一撩,转将少女薄尖的下颌强硬勾起,迫她拿乌黑澄净的眼眸与他对视——
酆业眼神薄厉如刃:“我说没说过,不许你这样喊我。”
时琉细眉微微矜平。
“…我知错了。”
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面前少女仿佛要永远这么一副无所谓不在意的“乖顺”模样了。
酆业眼底墨色灼着,燎天的火舌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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