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顾秀在院外竹林下等了片刻,见蒋音出来,伸手将她轻轻一拦,“蒋大人,你最近在头疼江南商会的事情,是不是?”
蒋音对着她一怔:“阁下是?”
顾秀半个身子藏在暗影里,“江南此时有一个人,正可为你解决这件事。皇室和商会的联系起于先代,而先帝身边却有一个人,正是执掌这些,此时恰恰也就离应天不远……”
蒋音蓦然脱口道:“杜昭仪!”
昭仪杜衷为先帝启霞身边最信任的女官,名为昭仪,实为内相,权势一时滔天。如今正在江左之地隐居,顾秀几不可察地微微笑起来:“看了蒋大人在东宫时,没少和当年的昭仪殿下打过交道。”
蒋音揖手行礼:“多谢阁下指点,阁下是女帝陛下派来指点在下的么?”
她问了两句,却没听见那人回应,只有一句模模糊糊带着笑意的“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声音愈而愈小,显然已经飘然离去,这厢也不再流连,快步离去了。
顾秀从院门外回来,为稍后转换身体,方才已服了花妖给的离魂丹,此时魂魄不稳,难免气力不支。刚刚绕过篱门,支撑着想要去看看林琴状况如何,就觉身后一道轻风徐徐而至,有双手轻轻按住她肩头,“怎么样?”
她这身体本就是人参所化,数十日间已然渐渐僵硬,此时听闻心中最爱恋倾慕之人的温声关切,几乎想要放弃一切,就此倒在阿渺怀中。只是顾秀究竟本性自持,只是略略失态,很快就调匀气息,勉强道:“无事,我已找到他藏匿我身之处,那花妖被我引开,一时应当也不会回来。”
叶渺面容平静,“那好,我们速去速回。”
顾秀将她引至厢房暗格之中,她先前离体容易,是因为有修为打底,灵气充沛的缘故。如今相隔数日想要再回去,不免血气滞涩,如开锈锁,处处都不称意。许久才从那石床上起身。叶渺并指点在她手腕,以真气略略探了一探,“无妨,她们应当没有给你这个身体做手脚,只要经脉运转,化开淤塞也就好了。”
顾秀正要点头,就听闻外面一道银铃似的清脆笑声,“谁说我没有做手脚?你们两个就好好关在这暗室里吧!”
叶渺神情一凛,“她回来了!”她扶起顾秀,那边机簧转动,暗门轰然落下,这密室四下都是石壁,但沉府地处江南,未必有多坚硬的石头,当下向屋顶拍出一掌,将顶棚轰开,心中一喜,先一步跃了上去,正是厢房屋顶。顾秀慢她一步跃出,见阿渺站在院中,飞身下去,就听见了背后花妖的轻笑,“首相大人,这可是你自找的。”
这一下抓得又狠又准,顾秀脊背僵直了一瞬,硬生生地没有顺着下意识的动作转过身去,任由那掌力将自己拍落在地。她知道那瓶相思引的分量,眼下那些粉末大约已经尽数撒在了她身上,这种药是妖精中的秘传,作用也极其简单,除了她那日告诉阿渺的,就是使人情动。
那日花妖在客栈听完她要警告沉榕溪的部分,保证将话都带到之外,她极其偶然地就海棠“那晚所施的媚术会幻化何人”多问了一句。海棠听了她的猜测,只是眨着眼睛笑起来,“我们可没有读心的本事,这是用了一种叫做‘相思引’的药草。吸入一点可以产生幻觉,吸入得多了,就会……”
花妖眼波流转,复又道:“不过具体功效,还要看使用对象心中情根深浅,倘若是无情之人,那便再多也是无用。倘若是深情之人,只怕一丁点都会要了命。”
于是她便向花妖问了这种草的形貌,得知桃花山上就有。因而次日假装被人跟踪,先是出城去了西郊,那晚被桃花山的土匪打劫时,也顺水推舟地跟林琴上了山。
七年以来,阿渺对她的态度一直疏离,无论她用怎样的方式试图拉进,那个人似乎都只能沉浸片刻,紧接着就如惊鸿孤雁一般迅速地逃离更远。但她不信,就凭那个人眼底的恍惚,她也决计不信阿渺口中所谓的那些“道心清净”、“断情绝欲”。
这些思绪划过似乎都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下一秒,顾秀蓦然被人推开了,阿渺的声音如在耳畔,压得极低:“快走!我给你殿后。”
一道轻柔的劲力托在她的腰间,瞬息就将她送出了丈远,顾秀凝结在一起的心神仿佛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冲散了。她站在原地回过头去,阿渺正和那游鱼般灵活的花妖缠斗,夜行衣上散落了一层淡红色晶莹的粉末。
那是相思引——顾秀陡然回过神来,相思引一旦入体,发作不过片刻之间!正当此时,书斋里面突然传来林琴一声凄厉的惨叫,沉榕溪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林琴惯用的那把匕首,匕首下面带出一串淋漓的血迹。花妖见状,倏尔从叶渺手下脱身出去,挟着沉榕溪向高墙上一跃,也不顾林琴在后面喝骂,一路远去了。
被沉榕溪引来的沉家下人们见此情状,都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作,唯有沉榕溪的独子沉星桥尚且能保持镇定,下令封锁了书斋,同时安排人照着花妖离去的方向四处搜寻。眼见火光灼灼,人声喧哗,顾秀从竹林侧面的阴影穿过去,将伏在墙边喘息的阿渺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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