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戚喻的声音,“是谁!让他住手,停手!”
下仓,门里门外的技术人员全部倒在地面,浸透了乙醚的毛巾掉在地上。徐教授已经疯狂,“消失吧,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个时候吧……哈哈……”半生纠缠他的梦境此刻真是呈现眼前。曾经多少个梦里,多少次研究踟蹰不前的时候,执念成魔,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他。
狂热的向往,极致的恨意。
半生执迷,身在其中,在一步之遥就能摸到的时候,他选择将梦境掩埋。
徐教授胡乱按表盘按键和转钮。消失吧,永远消失,就永远不会再折磨他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封哥带人撞开下仓的门时,徐教授已经坐在地上。
潜艇外有片刻看不清海面,全是海底扬起的尘土。海底震荡,摇摆着所有人。
封哥把徐教授押到指挥仓时,戚喻脸色发白颓然地坐在地上。
“大小姐……”
戚喻扶着仪器台勉力站起来。
徐教授面如死灰,无视所有人,一会笑一会哭。
“为什么这么做?”问一个疯子是不会有答案的。
仓内安静不已,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只有徐教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戚喻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狠狠砸在仪器台上。台子上一滩血。
徐教授好像清醒些,面上终于有了正常人的表情。
他抽动下脸颊,似乎又想笑。一下一下,她将他的脸有规律的狠狠的往台子上砸。
徐教授面目模糊,终于精神正常,有了痛觉。
呻吟声伴着血腥味回荡在狭小指挥仓。封哥心里揪着,直到戚喻松手,他见势赶紧让人把徐教授抬下去。
烟尘渐落,玻璃窗外能看清海底景象了。
所谓宫殿已经不存在了,原本隐于宫殿后的泉客居也化为尘土废墟。
戚喻扒着玻璃窗,久久不出声。
所与人不敢上前。
封哥犹豫着上前一步,“大……小姐……返回吗?”
他看不见她的脸是什么表情,她的脸一直贴在玻璃窗上。
良久。她说。“找人下海。看还有没有能用的样本。”
“是。”
潜艇前行,寻找停靠的位置,下海的人已在仓内准备就绪。待海底扬起的沙沉一沉,清晰视线后动身。
戚喻还趴在玻璃窗上,已经没有来时的执着生机。
戚喻走后,虞昭然就醒了。
她给他掖被子的时候他就醒了。
她轻声出门,连早饭也没吃。
起床后虞昭然换衣服,打开衣柜时才注意到,戚喻出差好像连行李箱都没收拾。
是不是走的太急忘记了?
他给她打电话,想问下她需不需要帮她收拾些衣服给她送过去。她的电话没人接听。
明明是很普通的早晨,虞昭然却莫名惴惴不安。
胸口有不适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缺失一颗鲛珠。当时祭卜师说最近一段时间需要休养着,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最近一段时间是指多久,他那时没在意,恢复了精神就来了陆地。
他去到厨房岛台处倒水喝,手一抖,杯子掉落地面,清脆一声响,震荡他仅存一颗的心脏。
他好像听到了海洋哭泣声,悠远轰鸣。
从醒来到现在,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隐隐的,他感觉海底好像要发生什么。
海流涌动,涤荡世间一切不堪。
深蓝大海好像会无限包容。哪怕方才战火纷飞,海水梳理缭乱,只余古老的废墟在海底沉默。
玻璃窗外视线渐渐清晰。
戚喻瞳孔骤然收缩。
人鱼悬在潜艇正上方,绝望悲痛地望着眼前的残垣。待他看清这庞然大物里的主人时,两人眼睛相撞。
一瞬似一生。
哪怕海流支撑,虞昭然站不稳,他摇晃一下,从水里往下沉。戚喻下意识想去接他,被玻璃窗阻拦。
他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清晰地看进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看进内心。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所有事实摆在眼前,他震惊外是难以置信后的心如死灰。
戚喻闭上眼,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咬着牙,牙齿在颤抖。
下海的人员已经从废墟中出来,拖着两具被烧焦泡胀的人鱼尸体。
虞昭然怒意起,想要冲上前将同胞夺回来,胸前涌动的情绪化作血,他咳一下,红色血雾模糊在眼前,在海中开出残艳的血花。
他失力。
缺少一颗心的他遇此巨变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报复,一切都变得可笑,一切都来不及挽回。
海中犹存的人鱼脸色惨白。
肝肠寸断下,他绝望地朝远离人的方向游去。
戚喻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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