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记住名字,说不准就要一飞冲天,破格提拔为京官也不是不可能。
萧青冥颔首笑道:“陆先生能一举看透水汽凝结现象背后的道理,还能举一反三,联想到茶水,实在难能可贵。”
“而这,正是朕想告诉诸位的。”
众人不明所以,陆进士也是一愣,他刚才不是驳斥了皇帝的“谬论”吗?
萧青冥接着道:“诸位请想,茶树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茶树又没长嘴,怎么能“吃”东西?
文人们没有说话,反而是一旁看热闹的庄农们,有人大着胆子回答:“回陛下,俺家乡就有茶园,茶树需地力,日光,和足够多的雨水,才能长的好。”
陆进士好像抓住了点什么灵光,不等他思考,萧青冥又接着问:
“煮茶的水,用什么好呢?”
立刻有人道:“回陛下,自然是山泉为上,江水次之,井水最末。”
萧青冥缓缓道:“那么,雨会降到山里,江里和井里吗?”
众人顿时为之一静,心说这不是废话,同时有人眉头紧锁,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书盛已经明白皇帝想说什么,一扫适才的憋闷之气,忍不住微笑起来。
萧青冥单手负背,缓缓踱到陆进士面前,淡声道:“茶树沐浴雨水而生长,煮茶之水同样有雨水在其中。”
“说到底,水之一物,广泛存在于自然万事万物之中,在宽广的天地之间循环往复。”
“无论是这些小水珠也罢,天降雨水也罢,朕真正想说的是,它们背后的道理,是相通的。”
“在三皇五帝,圣人出现以前,这样的道理便已经存在,在他们出现以后,这样的道理也不曾改变。”
“朕愿称之为天理,即自然之规律。”
萧青冥再接再厉道:“其实类似的道理,同样存在于圣人经典之中,朕从来没有打算否决圣人之言。”
“无论是四书五经,农学算术,天文地理,亦或者被诸位看不起的百工杂家,朕以为,都是‘天理’的不同领域,不应该将后者一味否决,视之为歪门邪道。”
“朕真正想要驳斥的,乃后人一些牵强附会之说,扭曲圣人之言,实则为自己权利欲张目。”
在场众文人和大臣们都陷入沉思之色,国子监的老先生也在冥思苦想。
萧青冥知道,这是一群最难缠的“敌人”。
他们许多人都是读书人中颇有名望的长者,他们依仗“圣人之言”,天然的就占据了“至高无上”的道理。
燕然大军,他可以击退,贪官污吏,他也可以下狱,家奴蛀虫,他都可以杀之而后快。
唯独面对这群人,皇帝非但不能杀,不能骂,不能反驳,甚至还要反过来将他们高高捧起,尊重和礼遇,以示自己“礼贤下士”,来博取读书人间的名望。
就因为,他们掌握着“道理”的解释权。
若说尊崇儒学,是皇权和官绅士大夫阶层共同垄断知识,来达到巩固统治地位的目的。
天人感应之说,实则是士大夫阶层利用圣人之言作为武器,不断在上面涂脂抹粉,来达到限制皇权,扩大自身权利的目的。
若有皇帝胆敢通过武力限制士大夫集团,集中皇权,即便一时占了上风,将来史书上也逃不开文人们的报复。
萧青冥从不怀疑他们中很多读书人,是极具爱国精神,忠君体国,一身傲骨铮铮,甚至能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为保全节气悍然赴死的英雄。
这些文人越是德高望重,越是道德楷模,世人便越会笃信他们的道理。
世人愈是笃信,就愈发难以产生自然科学萌芽,对萧青冥这个皇帝而言,改革的阻碍更大。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人的危害程度,甚至更甚于敌国的千军万马。
萧青冥一边观察着众人表情,一边不断在心中思索着将来的计划。
皇家技术学院的筹备不是一日之功,一年收录百人,学习三年,也不过相当于后世的初中程度。
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思想的萌芽一定要越早越好。
等这些人习得一点自然科学基础,投入基层锻炼,再到他们能逐渐办实事,起作用。
将来脱离他的指引,让科学技术走上正轨独立发展,甚至能慢慢影响到下一代的认知观念时,起码也是十几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的事。
萧青冥可以等三十年的开花结果,但是种子必须先种下。
未来的路需要一批可以披荆斩棘的先行者。
国子监的老先生这时已经从萧青冥拐弯抹角的话中,猜出了他的真正意图,不由打起万分警惕地看着他。
在场的大部分文人和文官们,哪一个不是在官场浸淫数十年的人精?
他们本也不是真的在意是否要提高百工匠人的地位,更不关心雨水是怎么来的。
甚至不在意天气灾害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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