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盛啧啧两声,心中暗暗好笑。
陛下在臣子面前,一直以来都是英明神武,沉着果决的模样,叫人都差点忘了,陛下实际上也只是个二十岁出头、从小任性,有人哄就会想撒娇的小年轻罢了……
※※※
秋老虎蛮横了半个多月,京城终于迎来一场清凉的秋雨。
李计在水泥厂干了三四天的活,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到了第四天,竟然有些习惯了这样的劳动强度。
最重要的是,在水泥厂大家都忙活着自己的事,没人颐指气使对他呼来喝去,他也不需要像在李家做下人时,见到谁都点头哈腰。
一来二去的,李计甚至有些习惯了。直到之前给他开具服役通知书的狱卒过来领人,说是建造工程局严重缺人,领着他们过去补缺口。
李计一行人匆匆赶了半日的路,秋雨刚过,官道黄土夯成的路变得泥泞不堪,路边时不时有马车轮陷进泥坑的倒霉旅人。
李计一双布鞋完全变成了泥巴的颜色时,终于从京城郊外一路来到附近一个小镇。
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工程局的临时工人,正在路边忙碌,还有那群从水泥厂推着独轮小车,来往不断的、庞大的运输工团体。
李计仔细观察一阵,惊讶地发现,他们是在用水泥厂制造的水泥铺路。
为首的工头,手里拿着一份粗略的施工图,李计偷偷瞄了一眼,这条路竟然从东到西,东连宁州、西通雍州,横贯整个京州,上面标注的地方,除了一些大城镇,还有煤矿和铁矿等矿场标记。
而连接宁州的起始点,正是李计老家所在的临阳县。
不是本来就有一条黄土夯实的官道吗?莫非要像京城门口那样,全铺上工整的石板不成?
李计暗自咂舌,皇帝果然在大兴土木,这样浩大的工程,放在过去,少说也要修两三年的功夫,不知要累死多少人呢。
为首的工头大声道:“听好了,工程局一共有十几支施工分队,我们是第八队。”
他指着地图上标注通济镇的小圆点:“这个镇子东西两侧路段,就是我们第八队负责,只要干到跟另外两队建造的路段合拢,就算完工!”
“都给我打起精神,每日包两餐,吃住都在施工棚,日结两钱,月结八十,工钱按时发放。”
李计撇撇嘴,果然没有水泥厂待遇好。
他思索间,路边有些熟练工正在铺路,看样子已经修了半个月有余。
一条足可供五六架马车并排行驶的大道,灰蒙蒙从通济镇镇子口横贯而过,朝东西方向延伸出去。
李计试着在已经修好的路段上,踏脚踩了踩,意外的平整结实,既不怕泥泞摔倒,也不怕车辙陷入泥坑。
他在水泥厂见识过那些泥灰粉是如何成型的,明明是一袋袋粉末,怎么就能变成如此平整的路面了呢?
他在附近找了一圈,终于在施工棚附近的井水边,看见有运输工不断把运来的水泥倒入一个巨大的石台,一旁堆着小山丘般的细沙。
有工人赤着上身,持着铁铲,双臂肌肉鼓胀,将沙子和水泥混在一起,另外有人往里添水。
每个水泥堆都有两三个工人同时在铲水泥,反复不断地搅拌,扮好的水泥再铲入小车推走。
李计看了一会,就被工头叫到施工段,塞了一把工具给他,木质的把手,下面横着一块木板,木板包了一层薄铁皮,长长的木板在工人们手中推来推去,刮地般,慢慢将软化的水泥铺陈开来。
后面跟着一根巨大而沉重的长条滚石,两头有人拉着绳子牵引,将铺完的水泥地压平压石,只等太阳将水分晒干,就算完成。
李计看得大为惊讶,在他印象里,修路,尤其是修一条宽敞的石板大道,那可是全镇的大事。
富户出钱,贫户出人,光是凿石料,磨石料和切割几道工序就要耗时个把月,再把石板一块一块铺好,糊上粘土糯米浆,更是个无比繁重枯燥的活。
哪怕是镇上一条小路,也要小半年功夫才能竣工。
李计不过在观摩了小半个时辰,这一段路居然已经铺完了好几丈远,分明不是石头,却比磨过的石板更加平整。
“愣住干啥?赶紧开工啊!”工头拍了他一把,又匆匆领着其他人走了。
李计也学着其他人工人那样翻搅水泥,他发现这个活很简单,技巧也很容易掌握,他时不时偷点闲观察四周,记忆中用扁担挑石头,和直接抗在背上背的情况,一个也没发现。
独轮、三轮甚至四轮小车随处可见,在泥地拉车还有些吃力,一旦踏上修好的水泥路,运输工就开始健步如飞,省力得很。
大部分人一边干着活,甚至还有闲工夫跟周围人说几句闲话,几乎不见起大工程必累死人的情景。
李计忍不住询问身边的搅泥工:“那些小车,是从哪里来的?”
搅泥工瞅他一眼,像是打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当然是车轮厂呗。这玩意随便一个木工都能做,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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