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大的伤亡,哪怕换做燕然也不可能继续死战不退,究竟什么在支撑着他们,像钉子一样牢牢楔在河边?
这轮血战几乎持续到傍晚,雍州军依然顽强地挡住了燕然大军的去路,如同汹涌海浪里的礁堡,岿然不动。
反而是羌奴军率先感到胆寒,长途奔袭的疲劳,在极度亢奋之后,如潮水般涌上来,就连黑鹰骑也感到如山般的压力。
燕然军阵已经不像最初时那般灵活迅猛,疲惫和犹疑使他们开始后退。
苏里青格尔铁青着脸,抬头看一眼越来越阴沉的天色,下令继续强攻。
他手上还有最后两支压阵的大军没有动,而对面的雍州军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他沉冷的目光一阵闪烁,决定将其中一支再次加码,这一次,绝不可能再挡住!
排山倒海的压力下,雍州军阵之中,不知从哪里开始,渐渐响起一阵苍凉的歌声:
“吾为刀剑兮,龙战于野,吾为袍泽兮,死生共携,吾为疆界兮,纵千军万马不可越……”
歌声从零零星星,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磅礴,数次无法突破的黑鹰骑,似乎陷入了某种短暂的失声与惊骇。
就在苏里青格尔下令再投入一支两万人的压阵大军时,临渊河对岸,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闷雷之声,瞬间越过河面。
在燕然后方阵营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爆鸣!
刹那间人仰马翻,苏里青格尔险些被这股巨震跌下马去,他拉紧了缰绳,在高地上眯着眼睛远眺。
只见河对岸浓雾般的硝烟处,一排黑底绣金的皇字龙旗高高飘扬,无数重叠的影子,向河岸漫涌而来。
苏里青格尔瞳孔蓦然紧缩——是启国天子的皇家禁卫军!
萧青冥,你终于来了!
必胜之心
就在距离临渊河决战地数千里之外的渤海国, 之前被苏里青格尔调去教训渤海国的五万人马,已经抵达两国边境。
这支五万人的骑兵,由苏里青格尔心腹铁心和铁木两兄弟领军。
由于燕然大军南下, 粮草辎重有限,加上他向来轻视渤海国这片弹丸之地, 铁家兄弟仅仅携带了不到十日的军粮,打算快速奔袭至边境,教训渤海国一通再赶回去跟大军汇合。
长途奔袭, 对于燕然骑兵而言是家常便饭的事,铁家兄弟只花三个日夜时间,就快速追上了渤海军的尾巴。
苍茫的天空下, 是一片枯黄的原野, 越过不远处连绵的阿连山脉,就是渤海国地界。
铁家兄弟率军奔袭而至时, 渤海军正压着一列长长的车队, 不紧不慢往回走,那是他们在燕然边境的部落缴获的战利品。
从来只有燕然欺辱周边小国,掳掠战利品的份, 哪里曾想到会有一天, 被自己压根不放在眼里的渤海国占了便宜?
铁家兄弟大怒:“好大的狗胆,自以为有启国撑腰, 就敢欺到你燕然爷爷头上来了?简直可笑!”
面对突然杀来的燕然军,渤海军吓了一大跳, 刚刚缴获战利品的兴奋之情荡然无存, 主将十分仓促地下令收拢部队, 组织防御和迎击。
铁家兄弟哪里会给渤海军重新整军的机会, 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五万骑兵仅仅只派出两万的前锋, 几轮冲锋下来,就把七八万渤海军冲杀得人仰马翻。
渤海主将一面快速发出示警,呼叫边境守军来援,一面且战且退,往阿连山脉方向回撤。
隆隆的马蹄在草甸上奔腾,呼号的狂风宛如一支送葬之曲。
燕然两支侧翼军从两边包夹上来,人高马大的骑兵嘴里不断发出尖锐的哨声和猖狂的怪笑,如同赶鸭子一样疯狂驱赶渤海军。
渤海军刚开始还能凭借主将的约束,组织几轮像样的防御。
然而没过多久,随着防御阵被强悍的骑兵冲锋碎裂开一个口子,大量燕然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狼一样,朝着撕开的口子猛攻,狠狠咬下了渤海军一块肉。
在野外,渤海军面对燕然铁骑的胜率无限趋近于零,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崩溃和恐惧开始在渤海军阵中蔓延,连主将的亲兵督战队都无法压制。
有组织的且战且退,终于演变成一场一面倒的全军大溃退。
渤海军如同被野狼追撵的小鸡仔一样,战利品早已抛诸脑后,近乎丢盔弃甲地疯狂往阿连山脉的入口逃跑。
燕然骑兵最擅长的,就是衔尾追击。
他们不紧不慢地缀在南逃的渤海军后面,仿佛捉弄老鼠的猫,时不时扑上去咬一口,慢慢蚕食侵吞着敌人落在后面的尾巴。
燕然骑兵引弓拉弦,在奔跑的马背上,对准慌不择路露出后背逃跑的敌人,一箭就能轻松毙命一人,甚至还有人开始比赛谁射死的敌人更多,如同一场狩猎般的游戏。
渤海军在溃逃中被射杀的士兵,远远多于方才结阵迎战的伤亡,然而这样的恐慌大溃败下,每个人都丧失了回头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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