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够了,才有一个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问道:“敢问将军,郓城中的官眷如何了?”
赵含章平淡的道:“城中百姓十不存一,能逃出去者寥寥无几。”
官员大恸,脸上因为忿恨而红得变色,“匈奴如此残暴,将军为何不惩治匈奴人?反而收殓刘聪逆贼。”
“刘聪,杀我天子者,应处于戮刑,请将军鞭挞之。”
赵含章道:“匈奴已降,那便为我晋民,本将知道怎么做,我看诸位也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过两日赵将军要回中原,我让他们捎带上你们。”
说罢转身就要走。
有一个官员连忙喊道:“赵将军,济之被害前留下了话。”
赵含章停下脚步,偏头去看他,“哦?不知是什么话?”
“这……”官员拿捏着没说话。
赵含章想到一会儿还要见北宫纯和石勒等人,便不想多费时间,和左右点点头道:“请他一起过来吧。”
左右亲卫上前将人拉起来,抬着就跟上赵含章。
官员:……
赵含章是去看赵济尸首的。
赵驹对他很恭敬,哪怕知道内情,赵含章与他关系不好,但他毕竟姓赵,而且曾经是他的东家之一。
看守棺木的士兵看到赵含章,立即上前行礼,恭敬道:“使君,天气热,人死了有四五日了,所以……”
“打开吧。”赵含章用帕子捂住口鼻上前看了一眼,确定棺材里躺的就是赵济,对方死的时候应该很恐惧,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看得出来,他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会死于刀剑。
赵含章叹息一声,扭头和脸色发白的官员道:“你说吧,我大伯留下了什么话?”
官员懦懦道:“他就说,他就说他是您的伯父,不是,他是说请您好好照顾家中老幼,还说什么赵氏就交给您了……”
赵含章忍不住轻笑一声,官员在她的笑脸下停住了,喃喃不敢再语。
赵含章垂眸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正对上赵济惊恐的脸,她道:“还请大伯放心,我会照顾堂兄和堂姐妹们的。”
说罢一挥手,让士兵们把棺材盖上。
流程走完,赵含章偏头去看官员,问他可还有其他的话?
官员呐呐不得言,最后赵含章一挥手,让人把他带回去,和那些官员一起安排了。
傅庭涵在一旁看了全程,问他,“后悔心软了吗?”
“小事而已,还到不了后悔的地步,”赵含章并不在意这等小事,她头疼的是,“你说,我要不要亲去上谷郡一趟?”
与民书
这世上有些人便是如此,他们会被各种劫难打压得麻木不仁,人虽还活着,灵魂却死了;可一旦给他们一点阳光,他们的各种小心思便又会活动起来,典型的给点阳光就过分灿烂。
这一批君臣便是如此。
赵含章一开始心软,留他们待用,虽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却是小麻烦,还不至于到后悔的地步。
这些人不论身份高低,全部被拉去做文吏了。
赵含章则请了明预等人过来商量事情,她思考过后,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去一趟上谷郡。
但在去之前,她得把各州事情安排好。
她想了想,沉下心来亲自写了一封告全民书,她要告诉天下百姓现在大晋的现状,以及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当今天下,百姓需要一个鼓舞,需要一个目标,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们,还有人在为了他们的安定而奋斗。
所以赵含章晓喻全国,匈奴国已灭,目前已收复失地冀州、司州、并州等等。
如今北地旱灾蝗灾严重,从去年夏秋开始,幽州和冀州、并州一带便粮食减产,今年年初到现在,幽州颗粒无收,冀州和并州也受灾严重,民不聊生。
她和陛下都很心痛,因此,为天下百姓计,从你收到诏令那一刻起,灾民可前往最近的县衙求救,朝廷会尽己所能的赈灾救扶。
幽州刺史王浚因赈灾不力,重权自私,枉顾百姓生死,意图造反被诛,如今幽州归我赵含章统管,朝廷会派下新刺史,监督他管理好幽州。
赵含章呼吁所有灾民回到自己的故土,从前种种随着刺史王浚的死亡烟消云散,所以凡欠朝廷赋税、王浚钱财的前账皆一笔勾销,回到故土,当地县衙会重新分配土地给落户的百姓耕种,且会免税一年。
若不想奔波回归故土,那也要就近和当地县衙报道落户,不论你身在何处,当地县衙都会给你分可以耕种的土地,免一年的税。
赵含章详细写了她赈灾的措施,希望能够安抚民心,她写道:“我知道,这几年百姓皆苦,尤其是这一年,不论是北地、中原,还是江南的百姓都苦,我们失去了君王,天下出了大变故,我一路北上,见到路面白骨累累,那是从前积累下来的白骨;还看到倒伏在路边的尸体,十步一人,人挤在一处,从他们瘦削的脸上甚至能看出相似之处来,这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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