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虽然强征军粮,但还算讲道理,征粮队半道被赵家军劫掠,放走壮丁,他并不会将罪名栽在壮丁们身上,自然也不会牵累村民。
大家放心的把自家的粮食领回家去,打算再另找地方藏一藏,而且要多分几份分开藏,万一再有征粮队上门,说不定能有一些藏住。
村里人还商量让家中的年轻人都躲到林中去。
“家中就只留老弱,我就不信,他们连我这四五十岁的老头子也拘了去。”
“唉,现在林中冷得很,水汽又大,待不久,也不知道赵家军何时能把江南打下来。”
“我也想让赵大将军来管江南,听说赵大将军大方得很,不仅喜欢给人减免赋税,每年还给村子送耕牛和农具呢。”
“羡慕。”又是嫉妒江北人民的一天。
目送壮丁们拉着牛车离开,赵实的目光就落在俘虏身上。
征粮队立即求饶,他们会被派出来征粮、征兵,便可知他们战力不怎么样,精兵早就转移了,或者在前方打仗。
所以该认怂时就认怂,连精兵都打不过赵家军,何况他们呢?
赵实也没为难他们,询问了他们所知的王敦大军的动向后就把人给放了。
征粮队的士兵们有些失望,有一个脸嫩,年纪小的小兵忍不住问,“将军,您不收编我们吗?”
赵实瞥了他们一眼道:“我们这一支全是骑兵,你们有马吗?”
征粮队泄气:没有。
他们要是有马还会被派来征粮吗?
早跟着精兵南下了。
赵实和他们道:“王敦倒行逆施,长久不了,你们何苦为难百姓?反正都出来了,不如一路向丹阳郡去,现在那里是赵家军所辖,你们去了直接投降,赵家军定会妥帖安排你们。”
众人听得心动,但很快摇头。
军队敢放他们出来收粮,征兵,而不怕他们带着人和粮食跑掉落草为寇,就是因为有后招,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家眷在大军后方呢。
他们可以做战死,也可以做俘虏,能够被动投降,却一定不能主动逃跑投降,不然,他们的家眷,甚至他们亲近的同袍都会受到牵联。
算了,还是回去吧,大将军看样子要往南去,而他们被留在后方,说不定过几天就被赵家军给俘虏了。
留在后方的这些士兵士气并不高,而被派往豫章的先锋却是战意满满,到了豫章,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一城,直冲关卡而去,他们只要再拿下一个关卡,大军就可以从豫章直下广州。
这个关卡在戴渊手中。
戴渊并不在豫章,他此前收到琅琊王的密信,安排了人假扮他留在豫章,和对面的王玄对峙。
而他悄悄带着五万兵马绕过城池,直往建康而去。
他的行进路线无人可知,连秘密招他入建康的琅琊王都不知道。
所以琅琊王以为他还在豫章没动身,加上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先是王敦公开谋叛,然后是他选择归附赵含章,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呢,祖逖带着江北大军渡江了,最后就是双方见面,商量回洛阳和交接地方势力等各种事,琅琊王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不久亲手写出去的密信。
直到戴渊在野外与四处躲藏的陈颁遭遇了。
陈颁埋伏建康城外,本是想杀琅琊王一个出其不意,结果琅琊王突然放江北大军过江,王敦临时决定去夺取广州,他在此就尴尬了。
陈颁已经带着大军悄悄后撤,但赵家军动作迅猛,又嗅觉灵敏,他只是走一段官道便引来许多斥候,之后他就再不敢走官道,都是走野路。
且改换方向,放弃再回庐江,而是向东去吴郡,经会稽、临海、建安之后进入广州。
这一片基本上是江东本土门阀世家所控,祖逖要接手琅琊王的势力也波及不到这儿,江东门阀甚是排外,掌兵的周氏尤甚,只要避开主要城池就可以避开周氏的主力。
巧了,戴渊也是这么想的。
他从豫章北上建康勤王,因为知道丹阳以西,以南都是王敦势力范围,所以他就向东,从新安郡到宣城郡,为了不让王敦发现,他还绕到了太湖东边,过了吴郡才向西往建康去。
特意走的野路,然后,他和陈颁迎面碰上了。
戴渊心头一惊,陈颁乃王敦心腹爱将,他在此处,莫非建康已经失守?
戴渊为了保密行军路线,不仅自己不往外传递信息,也没接收,又避开人群,所以他并不知道琅琊王归附赵含章的事。
好在两军曾同属一方,所以虽然诧异,但戴渊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先派人过去询问,“陈将军为何在此处?”
陈颁想了想,决定糊弄他,“我来投效赵家军,当今天下,能定乾坤者唯有赵含章。”
他觉得他这个理由可以说服戴渊。
但戴渊此时消息滞后,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觉得陈颁疯了,在江南的地界和他说要去投靠江北?
那还犹豫什么,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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