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一向身子虚……”小桃说着,也犹豫起来,低头看了眼荀旖,不知该说些什么。
“吞吞吐吐的,”虞安公主有些嫌弃小桃,却又在荀旖身前蹲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还能说话吗?”
荀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却还是很有骨气,学着她看过的一切宁死不屈的台词虚弱地说着:“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有些人死了,但她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士可杀不可辱……”她胡乱说着,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话真多,”虞安公主不由得笑了,她又凑近了些,几乎已贴到了荀旖耳边,却问道,“不过……为什么……你认不得我了吗?”
“啥玩意儿?”荀旖意识逐渐涣散,只觉这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她想睁大眼睛去看看面前的女子,可她却在这一瞬间,因疼痛加剧,竟昏了过去。
四月十五,午后。
李琳琅坐在梳妆镜前,闭着眼睛,任由芷荟打扮着她。芷荟很会给梳头,尤其是时兴的堕马髻。良久,只听芷荟轻声道了一句:“殿下,好了。”她这才睁开了双眼,看着镜中耀眼夺目的自己,一时出神。
“殿下,”芷荟小声唤了一句,“殿下这几日怎么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李琳琅叹了口气:“的确是心神不宁。”又问道:“武进侯那边,情况如何了?”
芷荟道:“听人说,他还在周家祠堂跪着呢,每日都喊着要来公主府救荀姑娘,可却被他母亲以死要挟,一直出不来。”
“他和冯家毕竟是父皇赐婚,荀姑娘也是父皇看上的,周老夫人怎么敢让他胡来呢。不过你们一定要盯紧他,他若做了什么,一定要来告诉本宫,万万不可隐瞒,”李琳琅说着,垂下眼来,又问,“冯晚晚呢?”
芷荟答道:“冯姑娘依旧是老样子,每日穿个男装到处乱窜,不是在街上扶摔倒的老头儿老太太,就是暴打调戏良家妇女的阔少,或者把路边捡到的钱去交给官署,偶尔还去城外骑马兜风……唉,她总是不老实,我们的人总是盯不住她,好在她和从前倒也没什么不同。”
“她一贯如此,”李琳琅说着,顿了一顿,又问,“那荀家姑娘,近来也没再出什么事吧?”她说着,随手拿起了一只金鸂鶒步摇,指尖轻轻挑弄着着那金鸂鶒的眼睛。
“荀姑娘?”芷荟有些疑惑,“她应当也没做什么。听说,她整日只是发呆,殿下给她准备的书,她是一本都没看。那个小丫鬟每日就只是给她熬药……她们,倒也没做什么。只是那荀姑娘实在是不一般,我奴婢本以为她只是个柔弱女子,可不知为何,这几日接触起来,总觉得她好像并非表面那般柔弱。”
“嗯?”
“好像,也没有那么规矩……”芷荟说。
“那,以后也派人盯着些她吧,”李琳琅说,“就像盯着武进侯那样,盯着她。冯晚晚盯不住也就罢了,荀姑娘这般柔弱,你们可一定要盯紧。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和什么人来往了,都要告诉本宫,一件也不许漏掉。”
芷荟听了,点了点头,却又唤了声“殿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琳琅从镜中看到了芷荟这犹豫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殿下,”芷荟低了头,“殿下若是心仪武进侯,何不请陛下赐婚,陛下定会应允的。到那时,什么冯姑娘、荀姑娘,哪里能和殿下争呢?”
“放肆!”李琳琅有些恼了,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谁说本宫喜欢他了?”
芷荟忙跪了下来,头也更低了几分。“殿下虽未明说,但奴婢能猜出来,”芷荟道,“自殿下十三岁起,便吩咐奴婢们时刻盯着武进侯府,盯着周浦渊,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偶尔遇见了,还总是盯着他看,还会送他东西,给他帮忙……如今陛下给他赐了婚,殿下又让我们盯着冯姑娘,如今连荀姑娘那个病秧子都要仔细盯着……”
李琳琅听了,一阵沉默。
“殿下……”
“别说了,”李琳琅直接打断了芷荟的话,“本宫不喜欢他。再胡乱揣测,小心本宫不客气。”
芷荟无奈微微摇头:殿下又在嘴硬了。
“罢了,你起来吧,”李琳琅说,“时辰到了,该进宫了。”
“琳琅,”皇后倚在高座上,手扶着太阳穴,有些虚弱地来了口,“来了?”
“儿臣见过母后,”李琳琅恭敬地行了礼,却并未上前,只是又问,“母后头风又发作了?”
“是有些不适。”皇后道。
李琳琅听了,忙吩咐道:“芷荟,去请太医。”
“不必了,”皇后却摆了摆手,“老毛病了。”
“母后……”
“都退下吧,让我们母女俩说会儿话。”皇后疲惫地说道。
李琳琅见了这情形,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待宫中侍者都退下后,她走上前去,上了台阶,坐在了皇后膝下,仰头轻声问道:“母后,可是父皇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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