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琅见他如此,竟笑了。“你也觉得,他不该有如此结局吗?”她说着,只是摇头。
苏誊见她如此,愣了一愣,也顾不得去问李琳琅是如何发现这一切的。他只是低着头,在震惊中自责无比:“怎会……怎会如此……”
那日,宁成伯冯黎拿来一篇字,让他模仿,抄写了自己的一篇随笔。他该问一下的,他该问的……不,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宁成伯要他模仿他人字迹,是为了什么。可他还是做了。他怎么能做呢?明明,自己家也是因为文字狱才沦落至此的。
荀旖见他如此,不禁也摇了摇头。她看向李琳琅,问:“我们走吧。他似乎……没什么用了。”
李琳琅听了,也只是自嘲地笑了,轻声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明明,自己都知道答案了。”她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等等,”苏誊却忽然叫住了她,又行了一礼,“草民知道,殿下与楚王要好。楚王之死,草民难辞其咎。殿下要怎么处置草民,草民都认了。”他说着,只低着头。
“处置呢?”李琳琅苦笑着,目光却凌厉了许多,“我确实忍不住想要杀你泄愤!”
“琳琅……”荀旖忙低低地唤了一声,拉住了她。
李琳琅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她说着,看了苏誊一眼,“曾几何时,我还想着将你留为己用,可如今……呵,我不杀你,你自便吧。”
她说着,再也不看苏誊,抬脚便走了。荀旖看着李琳琅的背影,眼里尽是心疼。可她并没有追着李琳琅的脚步离开,而是又看向了苏誊。
“苏誊,你若当真心中有愧,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对外人言。”荀旖说着,又打量了苏誊一遍,这才跟着李琳琅离开。
方才挤进来的一屋子人,也都跟着二人离开了。只剩苏誊一人,坐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垂首叹息,手指似乎要抓进地面一般。
“为什么……宁成伯……”他不解。
李琳琅和荀旖一同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语。荀旖知道李琳琅还没从李景修之死中缓过神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确,在命运前无可奈何的悲痛伤感,岂是三言两语都安抚得了的?于是,荀旖便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在李琳琅身侧坐着,又伸手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李琳琅顺从地靠在她身上,又闭了眼睛。“荀旖,”她开了口,“我很难过。”
荀旖不知该说什么,只听李琳琅接着道:“我又失去了一位家人。”
“我们给他报仇,”荀旖只无力地说着这一句,“我们一定可以给他报仇。”
“是,我们一定要报仇,”李琳琅说着,荀旖又听到了她因忍着哭泣而略显厚重的鼻音,“并且,我等不了了。”
“琳琅……”
“明日,我就入宫请罪,”只听李琳琅接着说道,“香丘新酿的桂花酒,也该送到宫里了。”
卧薪尝胆
“儿臣知错,”宸安殿里,李琳琅跪在地上,“母后已经同儿臣讲明了,有罪就是有罪,哪怕手足血亲也包庇不得。儿臣竟还存了罔顾礼法之心,求着父皇徇私枉法……实在是荒唐、幼稚!”李琳琅说着,抬头看向李沔,眼里尽是热泪。“父皇,您不要不理儿臣,儿臣害怕……”她说。
她已经在这里哭诉了半日了。
李沔最受不得她这娇滴滴又可怜无辜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起来吧,”他说,“我大魏公主,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能折了骨气!认错可以,不要这般卑微。”
李琳琅听了,这才忙忍住泪水,站起身来。只听李沔又道:“不许再哭了,今后,也不许再提那个孽障的事!琳琅啊,父皇都是为你好。”
“儿臣明白。”李琳琅低着头,说。
李沔见她眼角仍带着泪,自觉心软,便又冲她招了招手。李琳琅见了,忙提裙赶了上去,走到了李沔身边。“你这孩子,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性子,”李沔抱怨着,抓起了桌上的一张手帕来,便去给她擦眼泪,“就算你是大魏的公主,若露了怯,也是要被人欺负的。”
他说着,敷衍着给她擦了眼泪,又把帕子丢到了一边。“行啦,”李沔又说,“朕今日还有事呢。你若无事,便去你九弟那转转。景佑,惦记着你呢。”
“是,”李琳琅应了一声,又拿那哭肿了的眼睛看着李沔,说,“儿臣今日还带了些府中自酿的桂花酒,孝敬父皇,父皇一定要品一品。”
“好。”李沔应了一声。
李琳琅见了,又低了头,乖乖行了礼,这才告退,离开了这宸安殿。可她出了宸安殿,却没去九皇子处,而是转头又奔向了椒房殿。
“琳琅!”见她来了,杨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母后……”李琳琅轻轻唤了一声,立在了杨皇后面前。
杨皇后也没多说什么,她揽过了自己的女儿,轻轻叹了口气。“平安就好,”她说,“平安就好。”
“嗯。”李琳琅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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