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顿之前,自然科学和哲学是一体的,亚里士多德等古希腊的哲学家,同时也是科学家,他们研究现象,并且提出种种假说来解释这些现象,这时候自然科学还是一种思辨游戏,甚至可以是政治工具。
比如东西方都有的占星术,天体运行被认为是一种征兆,赋予了神秘学的含义。
从牛顿开始,机械唯物论正式成为自然科学的指导原理,和形而上学的哲学理论彻底分开。
机械唯物论只研究现象,从现象入手总结数学规律,从定量的方式研究自然现象,从牛顿开始西方科学界开始一轮持续几百年的迅猛发展。
科学家不需要和哲学家一样,思考难以观测和定量研究的意志、心理,而只需要对着实验结果进行归纳总结,对实验数据进行计算推导。
在机械唯物论发展到最巅峰的时期,科学家预言只要拥有无穷的算力,宇宙中就会出现一只拉普拉斯妖,祂能如同神灵一样知晓任何事情。
而“文理分科”的目的,是将中华文明千百年来杂糅在一起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分开,这等于是给“自然科学”松绑,让它没有任何负担的发展。
而和“自然科学”分开之后,“社会科学”也可以更专注于自身,而不是硬扯上自然科学现象来思考有什么含义。
中华文明永远不缺乏天才,将“格物致知”一分为二,就等于将儒生这个群体分成两条路。
而苏泽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将格物致知这两条路分出来,那么在明代被贬斥的数学等一系列的“杂学”,同样可以上升到儒学的高度,通过这种方式来拔高这些“杂学”的地位。
其实在这个时代,和李贽这样不追求出仕的读书人已经出现,这些人或者沉迷于诗词书画等文化活动,专心著书治学,还有宋应星这样记载各种科学技术的杂学家,也有李时珍这样编纂医书的医学家。
如果真的能将“格物致知”分开,就等于将这些原本被主流所轻视的学问,拉到和儒学同样的地位。
再往大了说,自然科学是一门“求新”的学问。
进行任何科学研究,只需要阅读这个研究的最前沿的论文,准备好研究需要的实验工具和数学工具,就可以立刻着手研究了,而不需要从经义中寻找论据,也不需要研究复杂的哲学问题。
这种“求新”的思维方式,也是推动启蒙思想发展到文艺复兴,再发展到了西方几百年各方面全面发展的推动力之一。
“求新而不法古”,这是苏泽准备日后提出的口号,当然现在他的影响力还很弱小,这样的口号要等到苏泽拥有一定话语权的时候再提出来。
想通了这些,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方爱竹拿着盘尺,再次测量了树影的长度,然后返回物屋子向苏泽和李贽说出了测量的结果。
看着和苏泽几乎完全一致的数据,李贽是彻底相信了苏泽的说法。
“汝霖大才!”
李贽心悦诚服的说道:“我是相信了,格物致知确实是两条成圣之路!”
李贽继续说道:“汝霖,我可以向你学习格物的学问吗?”
苏泽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让李贽这个明末著名思想家,分科分到了理科?
苏泽原本还想要让拉拢李贽,让他帮着自己完善“一道德”的理论呢,怎么把他推到了自然科学那边去了?
任何一门学问的发展,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王阳明的心学能成为显学,靠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也有他徒子徒孙的不断完善和推广。
苏泽给李贽讲这些,就是因为李贽是“自己人”,可以拉拢他加入到自己的“一道德”体系建设中。
却没想到被一个测算日影,推到了天文学领域。
苏泽立刻慌了神,他说道:“卓吾先生,难道你对致知不感兴趣吗?”
此时李贽沉浸在对天体计算的宏大想象中,他立刻说道:“人心难测,与其研究诡谲多变的人心,还不如研究恒定不变的天理。”
完蛋!
苏泽此时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装x算什么日影长度,直接做一个简单的小物理实验就好了啊!
如今将李贽忽悠到天文学领域去了,那岂不是自己在“一道德”方面又少了一个助力。
失算啊!
李贽低声说道:“汝霖,你是想要修订历法吗?”
苏泽看了一眼李贽,果然这些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都是顶尖的人才,从日影长度上李贽就明白了天文学和历法的联系,问出这样的问题。
李贽说道:“其实这些年礼部一直有重修历法的提议,国初的历法是越来越不准了,这些年来几次日食月食推算都错了,为此朝堂动荡了多次。”
苏泽明白李贽的意思,天人感应学说是儒家用来压制皇权的手段,每次出现天象异变,群臣就可以用这个来压制皇帝。
所以历法对于皇权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能够准确预测天象的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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