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的工作人员有点多,不方便露面,邵揽余只让人过来问候了几句,确认他没什么事后,先行离开了餐厅。
费慎等费兆兴状态好了些,两人也各自乘车离开。
果不其然,邵揽余一走,来时路上那些井然有序的车辆,也都跟着一并不见了。
回到住宅,费兆兴精神明显有些差,尽管费慎满腹疑问和猜测,但也没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对方。
他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清醒,大脑逐渐恢复清明,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团乱糟糟的。
费慎光着上半身坐在床头,掌心躺着那块被还回来的玉玦,他抚摸玉玦,脑子里开始一件件回想今晚发生的种种。
每次遇见问题,费慎都很难去找人倾诉,以前是找不到能倾诉的人,现在是没这种习惯。
他总习惯于寻个安全的空间,自己静坐下来,将大脑里纷繁的思绪一次性抓取,再一点点抽丝剥茧,理清脉络,最后揪出源头。
就好比今晚的事,他分明可以直接去问费兆兴,今天不行明天也可以,但费慎不愿意。
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惯了,便再也没法轻易和人共享内心的秘密。
手里的玉玦纹路清晰,每根线条精致而圆润,就如同费慎过去数年的认知里,头回见到邵揽余时的场景一样清晰。
彼时对方握着他的手,开了人生中第一枪,然后告诉他说——
活着的前提,是杀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他杀了过去的自己,精疲力竭打破所有美好和虚幻的表象,在生活的废墟里重塑了一个费慎出来,时至今日却发现,这一切好像都是被缔造而成的“骗局”。
邵揽余在自己刚出生第一年,就已经认识了费霄和费兆兴。
直到十二岁那年,费霄死亡,邵揽余拿走了他的身份卡,顺利得到一支秘密军队。
假如真如费兆兴所说,他和邵揽余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那么反过头来推想,当年的边境无人区上,那场以人换物的戏码,很可能就是两人故意演给别人看的。
是以郁南镇里那支军队,是费兆兴主动相送,而不是邵揽余通过威胁才得到。
并且从那时候起,双方中间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也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寿宴当晚,邵揽余会出现在宴厅大楼里了。
只是中间有几个很重要的疑点,始终令费慎感到不解。
一个柏苏邵家,一个科谟费家,两边明显敌对的立场,八竿子打不着的家族,是以什么理由去选择合作的?
邵揽余小时候,是如何认识的费霄和费兆兴?
这些年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邵揽余又究竟插手了科谟多少事?
其次,今晚费兆兴以介绍为由,毫无预兆将邵揽余带到自己面前,把双方不为人知的关系摆到明面上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最后,寿宴当晚邵揽余暗中干了些什么?费兆兴说的“那些人”又是指谁?
数不清的疑问接踵而至,仿佛崩坏的网络系统,一条条报错警示杂乱无章地往外跳。
目前已知的线索太碎太杂,就好像一颗颗散乱的豆子,需要一根贯通的长线,将其完整串联起来。
费慎阖上眼,把自己当成拥有精密算法的计算机,排除外部一切干扰,聚精会神,脑海里再次将全部事情,从头到尾迅速过了一遍。
交易、身份卡、军队、寿宴、投毒……
摩挲玉玦的手指蓦地一停,费慎大脑思维高速运转,突然闪过近期发生的几个重要节点。
费兆兴举办寿宴,邵揽余露面,安向被指认投毒。
安向下毒的证据确凿,安家忽然收敛,费兆兴带自己见邵揽余。
几件事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可若仔细深想,每一次关键的转折点,邵揽余全都参与了其中。
费慎睁开眼,乍然反应过来。
安家!
费兆兴这是打算动安家了,亦或是说,安家可能要有下一步动作了。
而费兆兴在此之前,将邵揽余介绍给他,是要让邵揽余作为一份暗中助力,彻底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来。
再结合今晚邵揽余的态度,他必然也是早已心知肚明,明白费兆兴想做什么。
想通这件事后,费慎平白无故笑了一下,明晃晃的冷笑。
假如这些都没猜错,那么前段时间关于购买军火的那堆屁事,什么合同什么交易,通通是邵揽余故意在耍他。
邵揽余什么都知道,可偏偏在他面前装作不知情,还一直配合自己演戏,甚至拿玉玦作要挟。
忽而一声闷响,玉玦咚地被丢在了床上。
事情发生得比想象中更让人措手不及。
第二日清晨,费慎尚在睡梦中,便收到了关押所传来的,安向对于自己在寿宴上向官员投毒的罪行,供认不讳的消息。
不仅他收到了,科谟里每一位城民都得知了此消息,新闻电视台也在大肆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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