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安娴阔声说:“有人托我问问您,费老精明了一辈子,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片刻想起过那些曾经垫在您脚下,为您鼎力抬轿子的人,他们全心全意支持您,忍受不被理解的谩骂,到最后是不是都只能落得董鑫越前辈那样的下场?”
“放肆!”费老怒喝一声。
不待阿左和白娅行动,地上的费惕猛地跃起身冲向安娴,意图将她一脚踹倒。
边上费兆兴也跟着动了,在费惕靠近之前率先把他截住,揪住衣领子质问:“你疯了是不是?你想动手打人吗!你看清楚她是谁,她是你的妻子!”
费惕压根听不进去,梗着脖子瞪住安娴,看对方的眼神跟看杀父仇人差不多。
安娴没理会他,义无反顾的姿态,颇有种要鱼死网破的意思。
她语速极快地对费老说:“费惕自私自利,过河拆桥,是个永远都只考虑自己的懦弱小人,其所作所为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老先生连这种人都要护,那为什么不替支持过您的那些人考虑考虑呢?我父亲和哥哥现在还受着牢狱之灾,他们可都是为了您啊!”
费老面色铁青,已然被这几句话触碰到了底线,用力一拍旁边的桌子。
“竖子尔敢!”
啪地一声响,桌上陶瓷茶杯摔到了地上,碎成四分五裂。
白娅闻声而动,单手摁住左耳,低而快地讲了句:“行动。”
与此同时,费慎趁众人不注意,迅速操作芯片,同样发送了一句指令出去。
砰砰砰砰砰——!
屋外连续几道枪响震彻祖宅,也震在了各人心头,下一秒,又倏地没了动静,场面霎如死寂。
白娅面容微变,快步到费老身边,再一次附耳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费老怔然片刻,突然笑起来。
他怒极反笑地望着费兆兴,大声说:“好、好、好啊!老二你长本事了,倒是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
他拍案而起,略显浑浊的双眼投射出精利的目光,逐一扫过费惕与安娴等人。
“年纪大果然是不中用了,讲的话小辈们也不听,不起作用,你们这家务事我今天是断不了了。”费老说,“折腾这一番,我也累了,老二,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罢,他果决地朝院外走去,动作半分不显含糊。
费惕却彻底慌了手脚,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对方怎么突然说走就要走了。
“曾伯公!曾伯公!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那个女人她在胡言乱语,她疯了,她疯了!”
费惕跌跌撞撞追上前,再顾不得什么脸面和尊严,只想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
未料被阿左毫不留情一脚踹翻,警告似的指了指他。
“滚。”
费兆兴朝向他们离开的方向,低头弯腰三十度,说:“侄孙恭送伯公,伯公慢走。”
费老微顿一步,侧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一眼晦暗不清,暗藏危机,看的是安娴。
短短几秒,他又收回目光,阔步走了出去。
三人一离开,温回便带着两名政府军出现了。
无需吩咐,他自发指示政府军上前,押着费惕从侧门出去。
费惕仍旧不甘心,先是挣扎了番,而后即便被押着走远了,嘴里还是在不停咒骂费兆兴和安娴。
前厅里沉默良久,无声消化着刚才那场激烈的风波。
半晌,安娴慢步走到费兆兴跟前,喊了一句:“父亲。”
费兆兴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疲惫极了,阖了阖眼,整个人毫无征兆向后一倒,险些仰天摔下去。
安娴吓得眼疾手快扶住他,费慎也快步赶过来,搀扶住他另一边,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事,不要紧,不用管我。”
费兆兴推开他俩的手,表示不用搀扶,站稳后独自一人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跟着我。你俩要走的话,过会儿再走吧,从侧门出去。”
留下这句话,他略有些佝偻的身影逐渐远了,消失在层峦叠嶂的屋檐倒影中。
安娴静静伫立于原地,过了会儿也迈开步子,像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安小姐——”
后头传来一句,叫住了她的身形,费慎几步上来,云淡风轻问:“谈谈吗?”
彻骨枷锁
大概是因为那句“安小姐”,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安娴在身边无人陪同的情况下,单独跟着费慎走了。
两人没出祖宅,只是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幽静凉亭,各自坐了下来。
前几分钟内,谁也没先开口。
安娴从衣服口袋抽出一条丝巾,擦了擦自己额角和下巴,擦拭掉那并不存在的汗液。
费慎安静地观察对方,穿着简单的休闲衣裤,神态平和怡然,虽不如之前在游轮上见到的那般精致,气色却比当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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