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被火光映照成红色，依然没有多少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很亮，亮得宛如有万千星辰在其中流转。
他突然问：“小舟，你期望那样的世界到来吗？”
柏舟愣了一下。
杨理事很少叫她的真名，在特安局里，他们都是互相称呼代号的。
她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因此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当然不期望。”
杨理事问：“为什么呢？你也是玄术师，在现在这个和平安宁的世界之中，你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探员，虽然奖金不会少，但你却无法得到更大的权力，甚至都会因为灵气不够，无法晋级。”
“难道你不觉得遗憾吗？”
柏舟用茫然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道：“我要更大的权力来干什么？”
杨理事被问得也愣了一下，道：“权力、地位、财富，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期盼的东西吗？”
柏舟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我志不在此。”
“可是如果你没有权力，你的命运就不在自己的手中，而是被别人握在手中。”杨理事也很认真，“这种被别人拿捏的滋味，很不好受的，你能承受吗？”
柏舟又仔细地想了一下，道：“杨理事，你跟我来。”
杨理事在喝了肉汤之后，感觉身体有点力气了，那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病毒似乎也被这暖意给驱走了一般。
他跟着柏舟爬上了那座小土丘，远远地能够看到远处的流民营地。
这才是我所期望的世界
虽然之前被胡人士兵冲击了一次，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只是隐隐间能够听到一些呜咽，那是失去了亲人的流民们在默默地流泪。
他们连哭都不敢大声。
柏舟指了指那些流民，道：“如果混乱的世界真的来临，玄术师们或许可以得到更大的权柄，或许能够变得更强，但他们呢？”
“这些普通人怎么办？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未来？”
杨理事沉默了。
“在这个混乱的东汉末年，这些老百姓如同置身于地狱之中，如果异界降临了，我们所在的世界也会变成这样，甚至更加恐怖。”
柏舟继续道：“之前我看过一个新闻，报道了一对夫妻，他们到了京师，负责打扫京师的一处公共厕所。他们平日只能住在厕所旁边的一个十几平方的小房间里，吃喝都在那里，如果勤快打扫的话，气味不会那么臭，每个月还能剩下六千块钱，存起来可以给两个儿子娶媳妇。”
“网友们说这是苦难，为他们鸣不平，说这样的苦难不值得歌颂。”
“可我不这么想。”
“在我的心中，苦难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是‘岁大饥，人相食’，再不济也该是‘贫病交加’。但是网友们却认为那对夫妻的生活是苦难。”
她的声音轻柔，在这寂静的夜晚之中，如同清泉潺潺流淌：“这说明，在我们这个和平安宁的国家之中，那些真正深重的苦难，都已经见不到了。”
“这才是我所期望的世界啊。”
“如果异界降临，这样的世界就会被打破，老百姓会陷入深重的灾难之中，十不存一，痛苦不堪。”
“海内沸腾，民生煎熬。”
“我绝对不会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
“为此，我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杨理事回过头来看着她，她的脸上仍旧没有多少表情，冷漠而宁静，但那双眼睛里却带着浓烈的情感。
那一刻，杨理事才发现，这个女孩子面瘫一样的外壳下，是一颗滚烫灼热的心。
他笑了。
“你说得没错。”他说，“所以我们一定要阻止降临组织！”
柏舟点头：“我怀疑，阮文安就是他们下一个要献祭的祭品，而献祭仪式在这个异界的最深一层，阮文安和他的大部分弟子都被传送去了那里。”
“但这个异界还没有完全降临，说明仪式还没有进行，我们还有机会。”
柏舟朝着远处的柳家坞堡道：“通往第九层的通道就在那里，我们随时可以去。”
“那还等什么？”杨理事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第九层。”
两人一起来到柳家坞堡，坞堡之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躲在自己家中不敢出来。
他们很害怕，既害怕胡人来攻打坞堡，又害怕女仙因为他们不出兵去救流民而降罪于他们。
柏舟却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她带着杨理事来到了柳家郎君的后宅，眼前的卧室属于柳家主母，但因为柳家郎君被神灵责罚的缘故，柳家主母也被柳家宗族给看押起来了，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柏舟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了那张床上。
杨理事露出惊诧的神情：“女术师，通往下一个层级的通道在床上？”
之前睡这张床的柳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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