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抛起一个带着绝缘胶带的棒球,试图要击中它。他错过了两次,三次,四次,第五次挥打时地击中了它球律也贴着胶带,它这时在手柄处断了。男孩拿着手柄好一会儿(黑色的带子在手柄上飘动着),然后弯腰拾起球棒断开掉下去的那一部分,他看了它一会儿,厌恶地摇了摇头,把它扔进汽车道边的高革里。然后他转过身来,泰德突然震惊——部分是因为害怕,部分是因为高兴——地看到,那个男孩是十岁或十一岁时的自己。
是的,就是他,他能肯定。
然后这个男孩走了,梦中只有一片灰色。
这片灰色中他可以听见两种声音:叮当作响的链子摆动的声音和隐约传来的鸭子嘎嘎叫的声音。
在传出两种声音的灰色调背景下,一种惊恐的感觉突然袭来,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迷雾中走出来一个穿着发光的黑色雨衣,一只手举着一根小棍支起的停车牌的男人。他咧着嘴笑着他的眼睛是闪亮的银币,他举起一只手指向泰德,他惊骇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只手,那只是一些骨头,雨衣闪光的聚乙烯基风帽里的那张脸也根本不是一张脸。
它是一个骷骼头,它是——
他猛地惊醒过来,全身大汗淋漓。他坐起来,用肘撑着自己,粗声喘着气。
卡嗒。
他衣橱的门荡开了。它荡开时他看见里面有个东西,只一秒钟然后他就玩命向通向厅的门逃去。
他看见它的时间总共只有一秒钟,但这一秒已经足以让他分辨出它不是穿着发光的黑雨衣的那个人,弗兰克杜德,那个杀死女人的人。不是他,是其它东西,是一种有血红的落日般的眼睛的东西。
他不想把这事和母亲说,所以他把注意力放在戴比,那个照看他的人身上。
他不想被留在戴比身边。她对他怀有恶意,总是把收录机放得高高的,等等,等等。知道这些都无法说动母亲后,泰德不祥地暗示说戴比可能会枪杀他。
一想到十五岁的近视眼戴比格林格尔会枪杀什么人,多娜忍不住咯咯笑出来。
这是一个错误。泰德可悲地哭了起来,跑进了起居室。他想要告诉她戴比格林格尔没有强壮到可以抵御他衣橱里的魔鬼——如果黑暗来临时他母亲还没有回来,它就可能出来。它可能是穿着黑雨衣的那个男人,也可能是一只野兽。
多娜跟在后面,对她的大笑感到内疚,她奇怪自己对孩子怎么这样感觉迟钝。孩子的父亲走了,那就已经很让人心烦意乱,他甚至一个小时也不愿意离开母亲,而百——
有没有可能他感觉到了我和维克问发生着什么事,可能甚至听到了
不,她想不是那样。她无法那样想,他只是习惯性地心烦意乱。
通往起居室的门关着。
她把手伸向门把手,犹豫了一会儿,改为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回答,她又敲门,仍然没有回答。她悄悄地走了进去。
泰德睑朝下趴在长沙发椅上,一个靠背垫紧紧地盖在他头上,这是一个他很烦的时候才会做的姿态。
“泰德?”
没有回答。
“很抱歉我笑了。”
他的脸蛋从鼓囊囊的鸽灰色沙发垫的一侧露出来看着她,新流出来的眼泪还挂在他脸上。“我可以一起去吗?”他问“别让我和戴比呆在一起,妈。”很棒的舞台艺术,她想,很棒的舞台艺术,赤裸裸的高压威胁。她认识它(至少感觉认识它),但她又难以做到铁石心肠部分原因是她自己的眼泪也在恐吓着她。最近地平线上总像有一场暴风雨。
“宝贝,你知道我们从镇上回来时品托车的样子,它可能正好就在东橡皮套鞋角出故障,那样我们就只能走着到附近找一幢住宅,然后给什么人打电话,可能路会很远——”
“所以?我很能走!”
“我知道,但你可能受到惊吓。”
一想到衣橱里的那个东西,泰德突然极尽全力地尖叫来:“我不想被惊吓!”他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牛仔裤后口袋的鼓起处“恶魔的话”就放在那里。
“说话不要那样抬高嗓门,很难听。”
“我不想被惊吓,我只想和你一起去。”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知道自己确实应该打电话给戴比格林格尔,告诉戴比说她对自己被四岁的儿子摆布感到很脸红。她完全没有理由屈服,她无助地想,这是个连锁反应,不会在任何地方停下来,它甚至会把我不知道的东西都弄得一团糟,噢,天哪,我真希望我是在塔西提。
她张开嘴要告诉他,要非常坚决,一次性,而且是决断性地告诉他,她要打电话给戴比,如果他听话,他们可以一起做爆玉米花,如果他不听话,那他晚饭后就上床睡觉,就是这洋。然而她说出口的却是“好吧,你可以来,但我们的品托车可能出问题,如果出了问题,我们只好走到一户居民家,打电话向出租公司要一辆车接我们。如果我们确实要走路,我希望你不要向我发牢骚,泰德特伦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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