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纸张装裱都像是旧的,但笔画太多拘谨,没有应有的洒脱不羁。
琉璃厂除了古字画、假古字画、名人字画外,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时人字画,或自摆摊售卖,或请店家代卖,不一而足。
方晴看到一套四幅美人图,那水平恐怕比自己还不如些,竟然也装裱了摆出来卖,关键是竟也有一个穿绸褂的胖大叔去问价。方晴骇笑之余,不由得暗自得意,想着若有朝一日沦落京城还可卖画为生。正想着呢,看一个戴眼镜穿破旧长衫的年轻人被店家礼送出门。
“您这画儿在这代卖都半年多了,还没有卖出,本店店小利微,恐怕不适合先生画作代卖,先生且把大作收起来去别的有名气的店试试,或有慧眼识英者。”话虽客气,但意思却明显,那年轻人面皮薄,抱着自己的几轴画冲那伙计拱拱手走了。
方晴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还是不要沦落京城卖画的好。
芙蓉虽也被教着认些字读过两本启蒙的书,却并不在这上面着心,更不懂书画,看父亲和姑父都围着旧书摊和书画之类打转,便拉住方晴:“晴姐姐别看这逗闷子的,多没意思,咱们看好玩的去。”
方晴不忍弗了芙蓉的意思,便跟表妹一起瞎逛。
芙蓉喜欢看漂亮的瓷器玉器珠宝。芙蓉的可爱在于看什么都是好的,却并不两眼放光地想占为己有。不管是金碧辉煌的头面还是光洁水润的玉器,芙蓉评价都是“真好看”,然后接着看下一件,完全遗传了父亲的洒脱性情。
方晴揣度着表妹对这些东西的喜爱大约与对春花明月的喜爱差不多。
方晴芙蓉走马观花很快就把品头论足的方守仁吴明辉落老远。
转角处有个叫远洋斋的,卖的多是西洋风味的东西,从钟表摆件到珠宝首饰,什么都有。
芙蓉招呼方晴看一个珐琅玫瑰银首饰盒:“这个真好看。”
“呵,你这会子说了有五十个真好看了。”方晴笑话她。
“这个是真好看。”芙蓉并不介意方晴的揶揄,坚持说。
方晴仔细看,也点头:“是好看,像是个有年头儿的东西。”
因姐儿俩说得热闹,招来了一边擦花瓶的伙计。
伙计上来先戴高帽:“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英吉利国当年给慈禧老太后装贡品的盒子,后来被太监们倒腾出来的。您看,普通的舶来品没有这么精致的。”说着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又打开盒盖让方晴芙蓉细看。
盒子虽只巴掌大,却分三层,里面铺着上好的藏蓝色西洋丝绒,如果放珍珠之类可使之更显夺目。盒子内壁上是浮雕的长翅膀的西洋女仙,也是栩栩如生。伙计把盒子翻转过来让方晴芙蓉看盒子底上的西洋文字,以证明所言不虚。
“因东家要钱急用,这英吉利国的贡品盒子才卖20块,就是街上银楼现打也要这个价钱,又没有这样的好掐丝珐琅。两位小姐莫要错失良机。”伙计趁机推销。
“方小姐——”方晴正要遗憾地表示钱不够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扭头一看,屋里进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火车上遇到的郑先生,和父亲相谈甚欢那位。
1信远斋的酸梅汤部分参照梁实秋先生的文章《酸梅汤与糖葫芦》。
琉璃厂偶遇
“郑先生。”方晴笑着打个招呼。郑先生打扮得很是洋派摩登,白色丝质西式衬衫、米灰色长裤,头发蜡得光滑,带着玳瑁眼镜,比那日火车上的折扇长衫还要骚·包五分。看来那日是旅途之中从简了。
郑先生显是个不见外的,“又遇到了,这京城还真是小,令尊没出来逛逛?”
“一同来的,刚才才分开。”方晴笑道。
郑先生点头,又介绍身边那位,“这是敝表兄韩益韩友直,这是方小姐。”
这位韩先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半旧的白夏布长衫,在油光水滑的郑先生映衬下,显得朴素得很。但许是因为这位先生眉眼生得清贵,也或者是因为仪态神情,并不显得寒酸,反而让人觉得落拓潇洒。方晴不由得想起“肃肃如松下风”的比喻。
韩先生微笑着冲两个姑娘点点头。
方晴也笑着颔首还礼,学着城里人做派介绍芙蓉:“这是舍表妹,姓吴。”
芙蓉虽泼辣,到底是个小姑娘,脸红红的小声说:“两位先生好。”
“方小姐看上什么东西了?”郑先生今天似兴致颇高,随口问方晴。
“一个盒子,说是英吉利国当年进献给宫里的。”
“哦?洋玩意?我看看。”郑先生过来拿起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一回,又笑着递给韩益,“益哥,你这假洋鬼子也看看。”
听说这位韩先生是“假洋鬼子”,方晴心说还真不大像。
韩益接过盒子翻过来看了,笑着说:“我不懂古董,不过——这英国工匠实在不大小心,后面的词都拼错了。”
郑先生笑道:“像是福建那边的工。”
方晴如何还能不懂,这原来是个西贝货。
古董店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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