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笑道,“法儿不在多,管用就行。其实这金刚经就是个安慰。他们两口子老实巴交,没干过什么损德行的事,碰不见什么猛厉的东西。即便没有金刚经,他们也没事。”
“也对,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就是这么个理儿。”
“您真该把这些志怪故事写出来,没准儿又是一部《聊斋志异》呢。或者写本《街头骗术大全》,教大家怎么防骗。”方晴笑道。
刘大爷除了讲鬼怪故事,还讲无赖们的街头骗术。比如捡个乞丐回去当老太爷供奉,然后带着“老太爷”去珠宝店买东西,带钱不够,把“老太爷”押那儿,然后一伙儿骗子神龙摆尾永不回。
“那骗子们不得来把我锅砸漏了?”刘大爷笑着说,“早没那么多想头儿了,跟你大娘混口饭吃,就行了。”刘大爷忽而神色寂寥下来,叹口气。
方晴深悔自己出言造次,惹得刘大爷伤感,连忙打岔,“大爷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南市逛逛,我还没去过呢。”
刘大爷正色说:“你女孩儿家去那儿干吗?龙神混杂之地,还是不要去的好。”
方晴连忙做恭顺状,表示不去不去。此时的方晴还不知道自己也有去南市讨生活的一天。
这个骗子的故事忘了原出处是哪,可能是小时候看的故事书上的。
情敌终见面
冯璋果真过了两个月才回来,来风云里打了个晃,又留下些钱,坐了一会儿,想说什么的样子,到底没说,走了。
第二天方晴迎来了两位奇怪的客人。
方晴正在屋里做棉袜子。天一天比一天冷,给对门儿刘大爷刘大娘做两双棉袜子,刘大娘上年纪了,眼花做不好细致针线了。突听得有人敲门问“冯先生的亲眷是不是住这儿?”
方晴开门一看,一位年轻女客,裹着黑色呢子大衣,猩红的大披肩半遮着头脸,后面一个想来是老妈子,也捂得严严实实。
方晴心里打个突,说了“是”,招呼客人进屋坐下,又倒上茶来。
女客进门解下披肩,脱下大衣,即便方晴再疑惑她的身份也不由得暗自喝彩,真是个美人儿!
这位小姐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张小脸儿雪白,眉目也很是精致,一身西式裙袄显得腰是腰臀是臀。
二人分宾主坐下,老妈子只在小姐后面站着。
方晴正要发问,那位小姐却先开了口,“我在阿璋的行李里看到在这儿赁房子的文书,冒昧拜访,还请见谅。”口音煞是软糯甜美,但言辞让方晴的心凉了半截儿,“阿璋”“行李”?
“敢问您是……”方晴犹存幻想地问。
“敝姓严,是阿璋的未婚妻。不知姐姐是阿璋的什么亲眷?”
方晴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似有什么倒塌了,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在眼睛里打转,忙扭头看窗外,稍待片刻,才逼退眼泪,“我是他的妻子。”
严小姐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可是他说你是他的师妹。”
“师妹也是,妻子也是。”方晴微抿着嘴,此时理智渐渐回笼,听得这话不由心里冷笑,这位严小姐是有备而来——先问过冯璋,又来查证的,只是查证的结果恐怕非你所愿见的。
“你们已经成婚了?”
方晴顾左右而言他,“不知严小姐这‘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是自由恋爱,阿璋说过非我不娶。”严小姐温柔一笑。
“原来是私定终身。”方晴在心里刻薄地说,面上却只沉默地点点头。
“你爱阿璋吗?”
方晴被这么直白的话惊了一跳,一抬眼,恰迎上严小姐热切的目光。
“阿璋爱我,我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你爱不爱阿璋,如果你不爱他,把他让给我好不好?何必做旧式包办婚姻里没有爱情的木偶呢?”
方晴想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包办婚姻呢,你怎么就确定包办婚姻里就没有爱情呢?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老派人方晴,还不能做到跟陌生人谈论爱情这个话题。事实上,跟熟人也不能,哪怕是“丈夫”冯璋。
方晴吸口气,“严小姐,我们在这儿说什么都没用,您回去和冯璋谈,我当然也要和他谈。”然后端起了茶杯,结果发现不行,手抖,又放下。老祖宗们发明的端茶送客之礼没法用了,方晴只好半垂着眼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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