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建筑,反正这风格不是中式的就是了。
这些西式小公寓用围墙圈起来,留前后门,前门竖大石,上曰“桐园”,院内也应景地种了不少梧桐树。方晴并不认识梧桐,问过人才知道。只这名字起的——桐园,铜圆,想是取名的人希望住户都财源广进?
小安住的是倒数第二排的顶楼三楼,两间卧室,都是朝阳的,一间会客厅也颇为宽大,又有盥洗间,带自来水和冲水马桶,是很现代的房子。
屋内摆设很随性,印度的地毯上摆着中式的条案,西式的睡床边儿上是日本的桌子……虽杂,却不乱,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这就是小安的本事。若是方晴自己收拾,恐怕是一水的粗苯木器,腿儿粗、面儿厚那种。
奇怪的是屋里没有鱼虫花草,除了西洋角柜上那一盆子水仙。
询之小安,小安笑道,“我与这些东西八字不合,在沙漠都活得好好的仙人掌,在我这儿却活不过一季。”
“这水仙怎么这么命大?”方晴笑问。
“非是它命大,是跟着我的时间短——昨天朋友才送的。”
原来如此,方晴很怕那盆水仙应了谶,主动承揽了照顾任务。然后就把这水仙活活儿照顾成了吊兰——茎细长细长的,开了花支不住都弯下来,垂到盆外。
方晴围着盆转一圈,“你别说,另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感。”
小安有点所识非人的感觉。
不过转眼小安就把这句话扔给了水仙的原主人梅先生——一位长得不辜负这样风雅姓氏的先生。
这位先生偶尔来看小安,随手总拿些小礼物,一束花,两盒西式糕点,一个西洋镇纸、有一回还拿了一大盒子有香味的信笺,不管是什么,都让小安一通嘲笑。
梅先生也不恼,嘻嘻哈哈的,偶尔也讽刺小安,比如小安的行头,“穿个粗布裤子,这是穷得要饭了?”二人互相讽刺完,又一起出去喝酒……
对这种奇怪的友谊,方晴起初觉得怪异,怪异着怪异着,也就习惯了。
除了梅先生每月总要来一两趟,还有位任先生和鞠先生偶尔来。这两位倒是正常绅士,小安对他们也礼貌周全——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客气冷淡。
当然这都是后话。
方晴初到,忙着归置被卧衣服杂物。
小安切了橙子用盘子端出来与方晴同食,“嚯,神乎其技,不大会儿的工夫,你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一个人的东西能有多少?再说还要感谢你提前把屋里都打扫干净了。”
小安笑得很是不好意思。方晴也笑,没发现小安竟然是个腼腆人。
然而过不几日,方晴便知道了这“腼腆人”的真面目。
方晴搬家之日,小安家里很是干净利索,连书架子上的书都是整整齐齐,让方晴觉得办公室之所以凌乱一定是小吴之过。
后来看到小安在床上吃曲奇饼干,袜子攒够一堆才洗,在马桶边上堆了至少十本书以后,方晴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当然也晓得那日干净利索的原因——每个周末早晨,都有一个叫臧嫂的来帮小安收拾打扫。
臧嫂管小安叫大小姐,管方晴叫方小姐,方晴便知道这不是小安从街上雇来的。
既如此,方晴便给了两块钱的赏钱——两块钱在这个时代可以几个人找个中等馆子吃顿涮锅子了。方晴不懂赏钱行情,便本着宁可多不要少的意思给,一是谢人家以后帮着打扫,二也是为了不给小安丢脸——方晴揣测这臧嫂八成是小安家里的仆妇,若是回去说“大小姐同住的朋友小气得紧,赏钱还不够买把瓜子儿的……”是吧?那多不好。
臧嫂收了钱,显出高兴的样子,笑着鞠躬,“谢方小姐赏。”方晴也就安下心来。
小安的爱情
小安虽懒散,却委实有眼光。
给娘家和冯家的年礼就是在小安的参详下买的。虽多花了一倍的银钱,但方晴觉得值,可见一分钱一分货的话是对的。
对于方晴竟然已经有婆家了,小安很有点惊奇,却也知道恐怕这其中另有隐情,便体贴地没多问。
买完给别人的年礼,也要置办些自用的年货。
年前报馆特别地忙,倒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大帅们之间小打小闹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大事了,当然前提是不在自己家门口打——忙是因为促销广告多,一版倒有大半是广告。
像《津门时报》这种半大不小的报馆单靠卖报纸是没有赚头儿的,有广告才能过个肥年。方晴画到手软,小安也跑来跑去为广告商户拍店面、拍货品。
忙到腊月二十七,报馆出了拜年刊,吃了团年酒,听了周先生的“劳军辞”,拿了过年红包,报馆宣布放假,一直放到初五再重新开业。
在这点上,方晴觉得周先生特别有人情味儿,如今倡导新历,好些报馆旧历年都不放假的。
到数红包时,方晴更高兴了,竟然有三十块,“这下够置办年货的了。”
小安窝在沙发笑得懒懒的,“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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