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旭这副说辞,方晴也不深究,难道自己就什么都跟父母说了吗?比如每个周末混在郑衍家这种事……方晴觉得自己姐弟都是靠谱的,不离了大褶就行啊。
这个年,方晴过得舒服无比。好些东西只有失而复得才能明白其珍贵之处。
过去,方晴对这“年前忙着做饭做菜,年后成天吃剩饭剩菜”的过年方式很不以为然,如今却觉得,蛮好的——就像周先生说的,豫芳源糖醋鱼里有他年轻的味道,那么方家年菜里则弥漫着家的温情和方晴对旧时光的眷恋。
唯其快乐,才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方晴便又要回津。
吴氏少不得泪眼执手凝噎,一个女孩子家,在外独自漂泊,怎能让人放心?偏方晴倔强,又野了心,已是关不住了,去年也相看了几户人家,却都不合适……真不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
再见韩先生
方晴带着每逢佳节长的二斤肉回了天津。
上班第一天见到了顶小安角儿的江小姐。
江小姐名佑芳,长的一副温婉灵秀的好相貌,是世家出身的小姐。
江家世居津门,一代一代枝枝叉叉很多,江小姐家属于长得不大好的一个小叉。江小姐的父亲有些迂气,齐家治国平天下哪样儿都不大行,人却是个好人。江太太为人做事圆融,与本家得势的嫡系处得关系很好。
便是凭着这个关系,江小姐陪“太女”读书,一同托关系进了明德女中。名德是美国人开的,难进得很。能在里面读书的,要么自己学问好,要么爹娘本事大。
毕业以后,“太女”去了美国留学,江太太让江小姐在家待嫁——有样貌、有明德的牌子和这个姓氏,说门好亲事想来并不是难事。
江小姐却非要出来工作,举事实讲道理地说服母亲,托了熟人进了报馆。
江小姐见人三分笑,称方晴“方姐姐”,说能与“方霁天”同事真是荣幸,又说起“北地画坛五姝”的称号。
方晴赶忙摆手,笑道,“这名称简直太打脸。”
方晴是老人儿了,便跟她讲些报馆的规矩人事。江小姐都含笑听着,实在是个很懂事的姑娘。
转眼便是元宵节。一个人过节,方晴很是意兴阑珊,计划在回家路上买包生汤圆煮了吃了算数。报馆一早就下了通知,除了值班编辑,其他人今天都可以早下班——周先生真是个周到人。
午后,为郑衍来报馆送稿子的小听差带来便条,“故人归来,望携酒一聚。”
“故人归来”?约莫是韩先生回国了。这些天听郑衍念叨了好几回。
小听差问,“方小姐要回信吗?”
方晴有些犹豫,虽与郑衍混得熟了,也多次去过他家,却从未待到很晚,自己一个年轻女人,这样大辣辣地去与两个单身男子吃晚饭,上赶着为一个不大熟的男人接风,这实在有点……是吧?若是周末吃个中午饭倒是可以的。
见方晴踌躇,小听差笑道,“先生请您一定要去,说很馋上次您买的绍兴老酒呢。”这个小听差大约十五六岁,圆脸圆眼睛,长得一团孩儿气,说话很机灵,跟了郑衍不短时间了。
真是……方晴不知该气该笑,郑衍这好热闹、爱支使人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也罢,那就去吧,不然又要被这厮骂狷介小气,“好,你回去跟先生说,我一定到。”
小听差走了,江小姐凑过来小声笑道,“方姐姐,郑先生长什么样儿?写出那样的人,该不会是个脑满肠肥的吧?一定不是。”
方晴呵呵地笑,这分明还是个小女孩子呢,“长得还行,挺风流倜傥的。”
“真的?”
方晴又笑了。
与这样的小姑娘相处不是不高兴,然而却缺些心灵相通的感觉,方晴又想念起小安来。
傍晚的时候,天越发阴阴的,还刮起了小北风。方晴在给小安的信里说,“你把这里的阳光都带走了”——这绝非虚言,自从小安走了,天津就没怎么晴过天,据说过年那几天都没开脸,就像传说中的后娘面孔。
给小安的信想起来就写两段,已经攒了好几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她的消息,然后把信发出去。
方晴叹口气,裹紧大衣,出了报馆,往东略绕一绕,走进一个无名小巷,在巷子深处“沈家老酒”买了一瓮郑衍盛赞的花雕。走到郑衍家不远处,想了想,干脆好人做到底,便又绕个小弯儿,去也得郑衍赞过的“宝和居”买些扎肉、油豆腐、青鱼干、炸丸子之类下酒小菜。
店家看方晴手里搬着酒坛子,遂笑道:“扎肉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得,丸子也要再过一遍热油才好吃。若是不远就让伙计给您送过去,您这恐怕不好拿……”
哈,如此更好,方晴正手酸呢,连忙告诉店家地址。
咚咚地敲门,郑衍开门先看酒瓮,忙接过来,“对,对,就是这个。”
方晴的视线越过郑衍肩膀。
“方小姐,好久不见。”
上次见韩先生,他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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