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牧清楚,这就是苏平的意见,也是他一向的做法。
可一向尊重苏平选择的他,这会儿却有些迟疑。
站在阿木的家属的角度考虑,他们可能也并不想知道这样残酷的消息吧?除非阿木还能有活下来的可能……
也不对。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荀牧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
于是他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再次问道:“你刚刚说,到收网的时候了。是说,证据什么的,都已经收集全了吗?”
“当然没有。”他摇摇头:“当卧底的,哪有真把目标团伙掀个底朝天的道理,怎么可能把证据都收集全?
不过……核心证据倒是掌握了,足以把这些人都逮起来拘留,接下来再慢慢查就是。以现在的刑侦技术,只要抓住人,别的问题都不大。”
“倒也是。”荀牧颔首,接着又皱眉说道:“但……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将东西交给施恩申。”
“我说过,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去的。”阿木轻叹口气,说道。
“那你为什么给她打电话?”荀牧追问。
阿木表情纠结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向她坦白一件事儿。”
“什么事?”荀牧继续追问。
“我骗了她。”阿木轻叹:“自首了,我就没有‘以后’了,所以我想向她坦白一些事,而且……我也是人,有着倾诉欲,在那个时候,除了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倾诉,她是最好的选择。”
松哥皱眉问道:“你就不怕她报警吗?”
“报警?”阿木笑了:“那不是更好更直接吗?”
“……”松哥无言以对。
“所以我约了她出来,打算和她好好聊一聊。”阿木说道:“我告诉她,我不是独贩,我是卧底。她很惊讶,但似乎又很欣慰,隐约似乎又在她的意料当中……”
荀牧抿抿嘴,说:“她表情还挺丰富。”
“是啊。”阿木说道:“当然也可能是我自己脑补。”
“这不是重点啊喂,”松哥说:“关键是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也没说多少,我只告诉她我任务完成了,但这些年我依旧犯了不少罪,就算事出有因上边也饶不了我,注定要死的,这或许是我跟她见的最后一面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想再瞒着她,所以跟她说了不少事,但依旧有所保留,比如我具体做了什么事儿,卧底之前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这些我都没和她说。”
荀牧嗯一声,示意他继续。
他便继续说道:“听完,她问我是不是要去‘自首’,我没有回答,但她却直接猜到了。呵,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还有这敏锐到可怕的直觉,得知了这么多线索的情况下,想瞒她确实不太容易。”
“所以,二乙酰吗啡为什么会在她手中?”荀牧问道。
“她主动提的。”阿木低下头说:“她猜出我要自首,也猜出我手上有证据,甚至能猜到这份证据应该是毒物……她就提出,把这份毒物交给她,她拿去交给你们。
我开始是不同意的,但她说,她也吸独了,她需要立个大功,来摒除这事儿对她的恶劣影响,我寻思着也有道理……”
“呵呵。”荀牧没忍住笑了起来:“就为了这么点理由,你就把如此重要的二乙酰吗啡交给她了?万一她带着毒物跑了怎么办?”
“她跑不了。”阿木摇头道:“我说过了,上头已经完成了布控,没有嫌疑人能离开余桥范围。”
“但她在此之前并不是嫌疑人。”荀牧淡淡的说道。
阿木又不说话了。
于是荀牧自顾自的接着说:“也别说什么你相信她,你看过的人性丑恶恐怕比我还多,现在的你连自己的父母老婆女儿都不信,你能相信她?
不可能的,相反,你第一反应,恐怕是她在打这三公斤二乙酰吗啡的主意才对,毕竟两大袋三公斤,价格不菲了。”
阿木继续沉默。
“为了这玩意儿,很多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何况还足足有三公斤,而且她也是同样染了瘾。”荀牧继续语无波澜的说:
“别说你这样机警的人了,就算是见习警,也该担心这三公斤二乙酰吗啡给她,会否是肉包子打狗。
至于什么她需要立功……更是无稽之谈,你应该很清楚,嗑药本身仅仅只是违反治安管理法罢了,只要她主动去戒毒所,根本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她立哪门子的功?又何必去争取立功?
但偏偏你就把东西给了她,说实话,我想不通。”
“她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阿木终于开了口,说道:
“我可能已经被团伙盯上了,这三公斤药未必能稳妥的交给你们,而她不一样,她只是个被套路的人罢了,团伙里没有人会关注她,盯着她,把东西交给她更安全,能保证送到你们手里。”
荀牧挑眉:“如果你是我,这番话,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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