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她穿着织锦面料的白色斗篷,上面饰有金银线绣成的花纹,内衬是暖和的白貂皮,她掀开马车的窗帘,空气中的冷风钻进来,飘飘洒洒的雪花在空中飞旋,路边的街道上有人在清扫积雪。
今年的冬天来得可真早。
“我的天,小姐,快把帘子放下,外面可冷了。”莉娜忙将帘子拉下来,如临大敌一般把她的斗篷拢了拢,将她的手重新放回暖和的皮毛护具里。
夏洛特感到有些好笑,她还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吧?
她的另一只手抚上腹部,已经有些凸显了,它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天都在长大,但她依然对它没有具体的实感。
距离那天和格林医生的交谈,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夏洛特小姐,您想好了?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游戏,现在做出了决定,如果后面反悔的话,风险可就大了。”
格林医生又开始劝说起来,让人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夏洛特留下这个孩子。
“我想好了,格林医生。我要它。”她说。
她是个孤儿,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夏洛特的身份带给她梦寐以求的财富和地位。但始终弥补不了那个缺口,那次她在海底质问塞利尼的那个问题,会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
当她已经习惯了孤独之后,突然有一天告诉她,她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人。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心跳,另一个微弱的,又的的确确存在着的,她身体里的生命。
她想起她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听到她的拒绝后失落地低头,也不争取或是祈求。她不敢面对被拒绝后的她,于是转身逃跑。
想留下这个孩子吗?她是想要的。但她最大的担忧是……这会是个正常的人类婴儿吗?毕竟它的父亲,是条人鱼。
夏洛特想起塞利尼,他要是知道她怀孕了,一定会高兴地在海水里打滚,还会充满兴致地跟她说要如何培养他们的孩子捕猎。他好像从来没有那种担忧,他们的孩子会是个怪异的存在,既不是人类,也不是人鱼,受到命运的诅咒,被两个世界抛弃……
最后她决定赌一次。她过去好像一直在和自己的命运赌,大多数时候,幸运女神都站在她的一边。
这一次,她希望会是个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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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吉姆家的门外。
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但院子里十分整洁。吉姆从前大多时候都住在庄园里,很少回这里,他已经将巴特庄园当做自己的家了。他早年丧妻,大儿子马克很早就到巴特家做守卫,小儿子常年在外面游历,家里并没有其他亲人。
听到门铃,一个和善的胖乎乎的厨师兼男仆从屋里出来邀请她们进去。
冷清的屋内,吉姆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像是在小憩,身上盖了一件羊绒毛毡毯子。夏洛特让莉娜在外面等她一会儿,一人走进屋子里。
听到外面来人的动静,吉姆也并未起身,依然窝坐在椅子里,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抖。他像一只老猫,蜷缩在烧着柴火的壁炉旁,对外界的打扰不闻不问。
夏洛特解开斗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吉姆叔叔,你还好吗?”她问道。
“……”那老头儿鼻子抽了抽,眼见是装不下去了,于是才掀开眼皮朝她那边看了一眼,鼻腔里冒出一声冷哼。
“我给带了您最喜欢的葡萄酒,还有几封您落在办公室的信件。”夏洛特将那些信放在矮桌上。
“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我现在只是个没用的老头,而您已经是巴特家的当家人了,夏洛特小姐。”吉姆看向窗外的雪松,已经落满了积雪,院子里的篱笆上还有鸟雀在找寻缝隙里的果实。
夏洛特露出一抹微笑,她明白他在为什么而生气,
“吉姆叔叔,您一定早就知道了父亲的安排,我的雕虫小技您都看在眼里,我最后能得到这个身份,您也是默许的。”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了康纳,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听到她毫无歉意的话,一时间吉姆的情绪有些激动。
她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可如果他要杀了我呢?”
她沉静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让吉姆心里一滞,
“也许他会“善待”温顺的妹妹夏洛特,但一定会杀死那个想跟他争夺继承人身份的夏洛特·巴特。我只不过是在他动手前结束这场争斗,我是出于自保,吉姆叔叔。”
“父亲遗嘱里的那句话是他给我的最后机会。他‘最珍贵的财产’,大家都以为是船队,可是又有谁知道那把钥匙最后打开的,却是一屋子的纪念品?”
那是老巴特地下储藏室的钥匙,在层层保险和机关的守卫下的屋子里,堆满了他这一生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收藏品和纪念物,那个房间浓缩了老巴特的一生,是他最为珍视的东西。
“……抱歉,夏洛特,我的孩子。我不能给你我的船,那东西可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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