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低声道:“以前玉儿被人欺负受伤,就是要我这样一边吹一边上药,说能将痛苦都吹走。”
云阳侯闻言顿时默然,他都猜得到方瑾玉为何会受欺负,私生子,父不详,再好不过的欺凌借口。
他由衷道:“苦了你们。”
杨氏心中一酸,摇头:“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成哥身边,玉儿能叫你一声爹,就一点也不苦。”
云阳侯抬起手拍了拍她的手腕,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氏轻手轻脚缠着纱布,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咬了咬唇,终于问道:“成哥,今日与夫人……怎么说?她……”
“她没有同意。”云阳侯回答,接着他垂下眼睛,良久又道,“你再等等吧。”
一瞬间,杨氏眼里的希望暗了,将手中的纱布差点当帕子绞起来。她当然早就预料到尚轻容不会答应,可是云阳侯当着杨松柏的面说过,答不答应不重要,他自会自主将她抬平妻。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她等了呢?
幸好,她回神的快,没有扯到云阳侯的伤口,她将纱布重新缠好,定神深吸一口气,强颜欢道:“没关系,成哥让我等着,妾身自是乖乖等着,不叫你为难。”
云阳侯握住杨氏的手,松了口气:“雪儿,我知道你最善解人意。”
云阳侯会反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想到了今日离开松竹院时方瑾凌回头的那句话。
“爹可曾想过,此举是正合杨大学士之意,还是有后腿之嫌?”
刚回朝的杨慎行是更希望女儿因他得到优待,还是更在乎名声?无论这平妻是否是云阳侯自己的意思,总跟他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方瑾凌:远离渣男,找回自己,您可以的,娘!
……
财产
华灯初上,四下安静,床上少年睡得一动不动,要不是大夫来瞧过,只道身体过虚,倦意所致,不然尚轻容又要大动干戈,奔走请太医去了。
她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着手中的信,面露犹豫。
这若是一送,就再无回旋的余地。
“夫人。”林嬷嬷带着清叶捧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匣子进来,放在桌上,看到尚轻容脸上的矛盾,不禁轻轻一叹,“您舍不得吗?”
尚轻容微微颔首,眼中透着悲哀:“十多年了,凌儿都这么大,我将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这里,他的身上,忽然要走,怎么舍得?”深情托付,又如何轻易收回,转身离开也必然伴随着撕裂的痛,让一半的心泊泊血流。
“那……不如再等等?”林嬷嬷毕竟年纪大了,看着尚轻容如此将整颗心放在云阳侯身上,她怕从小看大的姑娘将来后悔。
自古深情最难消。
然而尚轻容却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信封,将信纸小心折叠塞进去:“嬷嬷,若是没有凌儿,在他有了别人的时候我就该走了,再心痛,我也会走!”
就是因为深爱,才容不得背叛。
“可如今,凌儿说他愿意跟我走,我怎么能辜负他的成全,还辜负我自己呢?”
“就怕侯爷不会放人。”这个人,不是她,而是方瑾凌。
闻言,尚轻容目光冷下来,顿了顿,她打开林嬷嬷送来的匣子,拿出一份红绸册子说:“他不喜欢凌儿,只会以此相要,那就我拿这个换。”
“这可是您的嫁妆!”
尚轻容面露不舍,却也坚定:“我这样做对不起爹,对不起西陵侯府,可别无他法,凌儿是我的命,为了他,我什么代价都能付,一半不够,那就全部!”
林嬷嬷知道这是尚轻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只能点头道:“那奴婢这几日便着人清点出来,但愿侯爷知足。”
“他会同意的。”一个无关紧要的儿子换得丰厚的嫁妆,尚轻容都能猜到云阳侯的嘴脸。
可是忽然,床上传来一个沙哑轻弱的声音:“娘,不要给。”
不知什么时候,方瑾凌醒了。
喝完了药,用了晚膳后,方瑾凌坐在暖榻上,翻阅着手里的嫁妆单子,为免他伤眼睛,尚轻容让丫鬟多点了几根蜡烛,灯火通明。
方瑾凌没有细看,但是这犹如书册一般厚实多页的清单,好似账册那样密密麻麻记录的条目,足以说明尚轻容的嫁妆之丰。
他不禁叹为观止:“娘,就是公主出嫁估摸也没您这么隆重,十里红妆不为过吧?”
林嬷嬷跟着唏嘘道:“老侯爷就夫人一个闺女,又是远嫁到京城,还是没什么家底的人家,可不就得多多准备?那时候谁不羡慕云阳侯?”
可尚轻容脸上露出难堪来,说来说去还是她眼瞎,不仅搭上了她半辈子,还连累父兄担忧,搬空了半个西陵侯府不说,如今,这些东西竟也要赔上了。
方瑾凌看出她所想,直接道:“女子出嫁时的嫁妆本属于私产,就算和离也能尽数带走,这般庞大的财产,您却要给我爹,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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