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望了一眼惊愕的方家族人,还有雕塑一般的云阳侯,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因此,也同样知道了府里真正的光景,当初我心软不忍方家祖产抵押在外,还用嫁妆一点一点赎回来,这些凭证单子我都留着,足以证明。”
尚轻容解释的同时,方瑾凌便以目光示意紫晶将那一摞记录从箱子里给找出来,一一分给在场的夫人和大人。
那一张张陈旧的欠条,一份份抵押和典当文书,清楚地记录老云阳侯是多么的荒唐无度,是怎样败光了这本该辉煌的侯爵门庭,也让人感受到了尚轻容的善良深情,亦更加体现出云阳侯的狼心狗肺。
清单将这破败侯府中的一门一窗,一树一草,一砖一瓦记录的清清楚楚,还算值钱的东西都是不能搬动的大件,其余的说出去都令人寒酸,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对比这册子,再看看如今的云阳侯府,哪儿想不清楚这些光鲜亮丽究竟是怎么来的?
十几年的时间,尚轻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和钱财,才能支撑出这样的体面!
想到这里,没人再觉得尚轻容和离拿走云阳侯府全部家产有什么不对,带走儿子更是应该,他们只觉得和离太晚了!
“姑姑……”七姐妹眼眶湿润。
“怎么可能呢?”方家族人完全都懵了,方才又多得意,现在就有消沉。
“果然都是蠢货,十几年前如何被夫人给堵回去的,居然都忘了。”林嬷嬷见此冷笑。
“好了,事情已经明了,别说云阳侯府名下的所有产业,就是将这侯府的宅子都收走,怕也抵不上这一张张欠条。”景王妃说着厌恶之情再也无法掩饰,看向云阳侯,带着威严的命令道,“既然尚家所求都是理所应当,那就请云阳侯把和离书签了吧。从此,西陵侯府与云阳侯府再无任何瓜葛,方瑾凌亦随其母离开方家,不得阻拦。”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后,众人看了热闹,得了结果,也不耐烦再坐下去,是以多有催促之意。
二夫人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毫无疑问,今日之后,云阳侯府会再一次成为空壳,没了尚轻容,二房还能得到什么好处,自是回去清点财物,准备分家。
遗臭万年的大房,谁愿意再黏在一块儿跟着倒霉。
事已至此,云阳侯还有其他选择吗?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的手缓缓地伸向毛笔,仿佛有千钧重量在上面压着,让他无法动弹,可即使如此,时间不会静止,最终他只能签上了名字,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眼泪模糊了眼睛,瞬间落了下来,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孤家寡人,也终于落到了妻离子散的下场,被割裂的心,后悔地痛彻心扉。
“哎哎哎,别忙着哭,一式三份,还有两张呢。”钱多金赶紧将这份和离书给收起来,免得被泪水给污了重新写,之后又递了两份过去。
云阳侯的气息一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觉得此人真是毫无同情。
“怪我呀?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钱多金嘀咕了一声,觉得被迁怒地很冤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见云阳侯怔怔痴痴地看着几步之遥的尚轻容,他龇了龇牙,挡住了视线,未免再出事端,赶紧帮着蘸墨送笔盯着云阳侯将余下的签好。
成了,钱多金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连忙带到了尚轻容的面前,邀功道:“姑姑,该您了。”
尚轻容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提笔蘸墨,然而正要落笔,就听到一声绝望的呼唤。
“轻容……”
云阳侯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情深和不舍,仿佛他才是惨遭妻子抛弃又无法挽回,只能在最后无力地乞求最后一点情谊。
尚轻容只是停顿了一息就立刻名字落纸,按上指印。
那一刻,她感觉到那绑缚在身上的无形枷锁瞬间碎裂了,沉重的心在恍惚之中有种轻盈之感,所谓自由,好像也是一种看得到摸得到的东西。
方瑾凌就站在她的身边,看到了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芒,恍若新生,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尚初晴看着手里的和离书,重重地松了一口,祖父交代的首等大事就完成了,接下来便是迎接尚轻容和方瑾凌回家。
七姐妹互相高兴地看了一看,尚落雨道:“回去之后,一定找个火盆跨跨,免得将这里的晦气带回去。”
“还得整桌好吃的,早晨天不亮城门一开我就直奔而来,连朝食都没吃过呢。”尚小雾捂着干瘪的肚子干嚎,“可饿死我了。”
尚小霜鄙视了她一眼:“就知道吃,我是气也气饱了。”
“你不吃,姑姑和小表弟还得吃,可怜我们家瑾凌,脸都白了。”尚小雾在家里最小,这会儿有了方瑾凌,不对,尚瑾凌,她就可以当姐姐了。而且表弟看着这么乖,特别满意。
于是尚未雪大手一挥:“姑姑,小表弟,我们走,余下的交给多金来办。”
钱多金看着自家风风火火的妻子,头疼道:“哎哎,娘子,那么着急干什么,这还没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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