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宫阙银装,雪停了,但是天上却依旧不见日光,朝堂新的一年,怕是比以往更加黑暗。
端王是眼睛浮肿,脚步虚浮地走出大成宫,竺元风的目光在他脸上一瞥而过,接着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王显然是狠狠哭过了,而且哭得不能自己,但是迈进大殿前那脸上的阴沉和不甘却消退了许多,连同心灰意冷也已经看不见了,那眼泪浸泡过的眼睛反而闪烁着期望的光,好似被推心置腹地安慰了一番,吃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竺元风正暗暗思索皇帝同他说了什么之后,便见端王停下脚步,对他说:“竺公公。”
竺元风心中一凌,恭敬道:“端王殿下。”
“你比秦海有出息,好好伺候皇上,待本王回来,自有你的好处。”
端王说完,不等竺元风回话便大步离去,背影中隐藏不住意气风发。
这个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个即将被贬出京的落魄皇子,反而像是等待受封的太子,他忽然对里面发生的事产生了好奇。
“元儿。”里头传来召唤,竺元风悄声进殿等候,皇帝掀了掀眼皮,“端王走了?”
“是。”
“你瞧他心情如何?”皇帝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话,竺元风忍不住蹙眉,但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道,“回皇上,奴才看端王离去的脚步,较为轻快,另外……”
“嗯?”
“他命奴才好好伺候皇上,等回来……”
“回来?”皇帝重复了一声,接着重重吐出一口气,眼底流泻出深深的不满,低斥,“真是个得意忘形的东西!”
竺元风没有做声,皇帝挥了挥手,他便下去了。
不过只字片语,竺元风心中已猜了个大概,顿时觉得分外可笑。
朝堂还未稳,大顺江山依旧摇摇欲坠,四海百姓叫苦之声连天遮蔽,而此刻的皇帝却已经在考虑废太子,另立储君的事了,而且找的还是个急功好利,虚伪无能之辈。
想到这里,他抚摸着手臂上的浮尘,眼神郁郁,他回头对小七道:“待会儿你出宫一趟,皇上有些赏赐,你替我带给我的家人。”
“是。”
竺元风是大太监,无需时刻伺候在皇帝身边,也有专门歇息的偏殿,他将浮尘放下,自有小太监送上茶盏。
他端着茶,状若随意道:“最近学子云集京城,想必非常热闹吧。”
“是呢,前些日子奴才奉旨出宫,就看到好些读书人,就等着二月春闱入金殿。”小太监见竺元风主动说话,不禁受宠若惊,连忙回答。
竺元风笑了笑,“十年寒窗,不容易。”他眼底带着惆怅,又有一丝怀念。
“可惜咱们的竺公公,这辈子是与科举无缘了,杂家去宣旨的时候还路过书巷,都是赶考的书生,一个个瞧着年纪也跟竺公公差不多大,可惜呀!”这时,秦海走进来,那送茶的小太监缩了缩脑袋,担忧地看了竺元风一看,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下去,便咬着唇默默退下。
竺元风犹自喝茶,垂着眼睛并不答话。
谁都知道秦海跟竺元风不对付,前者几次挑衅,后者都不为所动,看似吃亏,可是稍后皇帝丰厚的赏赐就下来了。
随着景王遭难,原本倾向于落英殿的秦海虽然没遭贬斥,但是恩宠已经不比从前,就看最近这跑腿的,得罪人的,麻烦的活计全交给秦海来办,而竺元风只需要舒舒服服地伺候在皇帝身边,就可以看出谁更胜一筹。
这番目中无人,让秦海气得牙痒痒,讥讽道:“竺公公不是向来喜欢看书吗,怎的,最近都不用功了?”
众人本以为竺元风会如往常一样起身避秦海锋芒,但没有想到这次却道:“秦公公说的是,最近懈怠了。虽然无缘科考,但读书明智知礼,免得叫人贻笑大方,如蛮人一般不懂礼数,给主子丢脸。”
这是反击回去了?
秦海从小当太监,虽识字但读书不多,做的事情更让人鄙视,每一次替皇帝办事,都得被人拿此痛斥一番。
他看着不在意,可是面对知书达理,不像阉人的竺元风,总是落下一程,听此,他冷哼道:“伶牙俐齿,还不是以色侍人。”
这种话说多了,竺元风也不在意,反而讥诮道:“不比秦公公拉人皮肉,罪孽多。”
秦海的脸色当场沉下来,捏着茶盏的手隐隐泛白,最终气地直接将茶盏砸在地上,对着方才奉茶的小太监骂道:“这是要烫死杂家啊!”
那小太监连忙跪下来,磕头请罪:“秦公公恕罪,奴才该死!”
谁都知道秦海不过是借题发挥,那茶不冷不热,刚刚入口,怎么会烫手,无非是看这小太监跟竺元风有说有笑,迁怒罢了。
“来人,拖出去,掌……”嘴这个字还没说完,就见竺元风放下茶盏,轻轻在桌上一磕,看向秦海,一双眼睛清冷却无端令人发憷,他道:“秦公公,皇上最近心情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你一样嫌茶水烫了。”
竺元风样貌周正,不卑不亢,即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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