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叁个红绿灯口,高南悦还是死活咽不下这口气。
一想到周主任那酒喝多了的大腹便便形象,哪怕小周长得再好看,她也想把小周的嘴给他撕了。
“小周弟弟,真的,我气得乳腺增生了全怪你,”她握着方向盘,气得笑了起来,“这得算工伤!”
周嘉誉被这一棒子敲懵了,闷闷地嚅嗫着不敢说话。
拥堵的车道上,左边车道有车变道加塞,正好碰上高南悦脾气最火爆的时候,她往前又塞了一点堵住旁边车,摁下车窗就开始冲旁边车竖中指:“实线变个什么道啊会不会开啊,车刮了你全责,开错路了自己前面调头去!”
加塞未遂的旁边车车窗半开,也对她友好地竖起了中指,高南悦骂完心满意足地关上车窗,周嘉誉缩了缩肩膀,彻底不敢说话了。
大暴雨的降温来得很突然,高南悦余光瞥了周嘉誉一眼,打开了空调。
周嘉誉的高叁,可以说是兵荒马乱。他读的是国际班,压力相对要小一些,但架不住家里像在打世界大战。父母分居,财产分割,抚养权争夺,数不尽的争吵和怨怼。
母亲为了照顾家庭,选择牺牲了自己的事业,一门心思照顾打拼事业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骤然的家庭破裂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原本温柔的美人变得哀怨而歇斯底里起来,她牺牲了一切却换得如今的结局,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周嘉誉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昏黑的雨景,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怎样才能划上句号。
“差不多得了啊小周同学,我只是负责开车接你过来,你跟你爸在律所吵一架我都挺喜闻乐见的,但是你别给我添堵,老老实实地跟我走,算我求你了啊。”
车停在写字楼的停车场里,高南悦走下车之后一把绕过来先把周嘉誉堵住了。
周嘉誉站在她面前,个子跟高中时代的林锦添差不多高,但却比林锦添要稍显纤瘦一点,一双眼睛眼角微垂,头发淋了雨乱七八糟的,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高南悦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给他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包里拿出纸来又给他校服上擦了擦,整理了一下可怜小狗的仪容仪表。
“行了啊,敌视我没意思啊小朋友,我们以后十有八九再也见不上面了,走走走,”高南悦怕他溜了,拽着他的手腕就往电梯间走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还我跟你爸有一腿,气死我了,我跟你睡我都不跟你爸睡。”
周嘉誉被拽得走路踉踉跄跄的,电梯的密闭空间里,他被那句“我跟你睡我都不跟你爸睡”弄得有些局促,偏过头去用手腕擦了擦鼻子掩饰不安,却被电梯内左右两侧的镜子看破了玄机。
耳朵要命的红。
高南悦满嘴跑火车习惯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顺嘴还调戏了一把未成年小男生。她低头查阅着手机消息,电梯一路上行,她听到闷闷的一句“姐姐对不起”。
“乖,啊。”高南悦拍了拍他的肩膀,光顾着翻阅着刚收到的文件,头也没抬。
领着周嘉誉走进律所,把他塞进了周主任的办公室,留下一句“自己写作业”就把门关上出来了。
“哇,那是周主任儿子吗,他儿子居然这么帅吗?这合理吗?”
今天办公区里的人来得稀稀拉拉的,让人烦闷的暴雨天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美少年,大家都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别提了,这小孩气得我乳腺增生。”
高南悦跟事务所里熟悉的年轻律师们抱怨了一通大倒苦水,大家一阵压低了声音的爆笑,办公室里洋溢着愉快的气息。
下雨天的地铁是高南悦最讨厌的,打车又打不上,折腾了老半天才回了家。
走廊里弥漫着奇异的烟味,高南悦站在家门口甩着雨伞上的水珠,总觉得有些瘆人的怪异感。
回家的路上,高南悦在地铁上阅读着了好几个凶杀案解读,在这种昏黑的暴雨天,空气里飘荡着冷飕飕的水雾和不熟悉的烟味,高南悦有点疑神疑鬼。
“我们这层楼……没人抽烟吧?”
高南悦甩着雨珠,疑惑地思考着,奇怪的念头像雾气一般侵入大脑。该不会有人潜入小区……伺机……无差别犯罪吧?
她猛地想起高中的时候读的岛田庄司的小说,忘了是《占星术杀人魔法》还是《异邦骑士》,总之有一段两个年轻人在关东一路旅行作案,随机入室抢劫杀人,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哎等会儿,香港以前是不是有个很出名的雨夜屠夫啊?
大概是手指上沾了点雨水,指纹两叁次都刷不开,红灯亮起噔噔噔地响,高南悦没来由地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投向她身上,毛骨悚然。
她脊背发凉地慢慢往身后看去,阴暗的消防通道里,一个高大的人影正靠在楼梯扶手边,周身一片黑暗,唯有手上的烟头带着点点的红色火光。
高南悦叫都叫不出来,腿一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黑影把烟头一扔,从浓雾般的黑暗处走进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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