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了,我也有问题。还是她说得对,沉迷这些阴谋诡计机锋斗争的,能有几个有好下场,”沉平莛语速有点快,“拼了个两败俱伤,倒是门好课,来得够疼。”
两败俱伤。
是,她折了左膀右臂,也在下属面前大大丢了颜面,要收拢四散的人心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而他更没落着好,放在心上的人就此一堆麻烦不说,外界也会怀疑他对地方的掌控力。
鲁妍向他借了火,狠狠地抽了一口。
许久,沉平莛道:“愿意替我去江苏吗?”
江苏。
那是他们鲁家发源的地方。
鲁妍低眉,抖了抖烟灰:“我去江苏,你就不怕压不住人心动荡。”
老领导的儿子落了马,女儿却来接班了,很难让人不以为这场斗争里是她鲁妍占了上风。这种信号放出来,即便她不动心,怕也少不了黄袍加身的事情。
沉平莛淡淡道:“动荡才好,动荡了才能看清谁在上蹿下跳,心怀鬼胎。打扫起来也方便。”
稳定第一,却又说动荡才好。
鲁妍是真看不明白了:“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当皇帝,”沉平莛把烟摁了,看过来,眉眼似乎舒缓了许多,“两届过后,我总要退下来的。”
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来,鲁妍哑然:“你——”
“我身上没有派系的烙印,相较你,我有任性的资本,”他淡淡一笑,“鲁妍,考虑一下。”
鲁妍真没想到,她这招臭棋竟然能换来他这么重的承诺,他竟然想要她来接他的班:“沉小叁……我不明白。”
自古以来只听过坐上去就不肯放权的,什么时候听说过忙着下来的。以他的年纪,就算顾及名声,也不过是休息五年的事。
“什么不明白?”
鲁妍沉默了一下:“权力。”
“权力?”
“你不留恋手里的权力?”
“我不留恋手里的权力。我走上来是为了护着她,但我手里的权力,给不了她想要的自在,”他看向窗外的夜景,声音不高,“鲁妍,这个世界上,我留恋的只有她。”
鲁妍低头,把烟摁了。
一段沉默萦绕在两位老友之间。
许久,鲁妍道:“难以想象,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人?”
“虚伪,自私,不择手段。”
“是,我是很糟糕的一个人,”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所以,我就这一辈子,能得她真心相付,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报得干净。”
鲁妍喉间微微一哽:“你这幅样子,我只能说,幸好没出大事。”
“没出事她也活不了太久了,”他尾音颤了一下,一点液体飞快掠过,滴在还有余温的烟灰上,“我不知道我会怎么面对她的永别……连想都不敢想。”
宁昭同被封远英亲自送回家,等洗完澡把女儿抱进怀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妈,你的手怎么了啊?”小珍珠问道。
“妈妈不小心把手腕摔骨折了,”宁昭同含笑,亲了亲女儿的脸,“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好。”
“两个月!”小珍珠叫道,“那肯定是很严重!”
“不严重,只要好好养着就好了。”
“好,那瓅瓅给妈妈吹一吹,妈妈快一点好,”小珍珠往她怀里钻了钻,“妈妈好了才能穿漂亮婚纱,瓅瓅还等着给妈妈提裙子呢。”
婚纱。
宁昭同微微一怔。
结婚证是去年就领了,婚期则商量着定在了五月初,就在云南办。
听妈妈说他们都提前销假回去了……应该都能来的吧。
“妈妈?”小珍珠看她不说话,“妈妈怎么了,手很疼吗?”
“妈妈在想婚礼的事,妈妈的手不疼,”宁昭同含笑,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瓅瓅在新幼儿园过得怎么样,跟妈妈说一说吧?”
“好!”
“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宁昭同坐在案前,朝边上的韩非道。
韩非放下书,神情很平静:“好。”
“你说好是几个意思?”她失笑,移动屁股过来把他扑到地上,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有点难过,没能多陪你几年。”
“能有此世新生,已是上天眷顾了,”他声音轻轻缓缓的,手上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别怕,我会很快跟上来的。”
她眼底立即就蓄起来泪光:“韩非,你不要死。”
“可是没有你在世间,我活着只余煎熬,”他轻轻一笑,“同同,念念和觅觅会把瓅瓅抚养长大的,别再留我一个人带孩子了,很不好受。”
留他一个人。
她实在忍不住了,把脸埋在他胸前,哭得声嘶力竭。
死亡,一个无人能够躲过的命题。
她曾经是坦然的,因为国厦已有托付之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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