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她这个未婚妻,却要尴尴尬尬地帮顾远东打理内院,主持顾家的中馈,也难怪有些丫鬟婆子不敢完全听从她的吩咐。——不是不尊敬她,更不是轻视她,而是担心她不够份量,若是照她的话去做,最后出了事,这些下人担不起这个责任。
未婚妻这个身份,说亲近,确实很亲近,因为代表着她有可能做顾家未来真正的少夫人。
可是说远也很远。因为未婚,所以婚约还存在不定的因素。就像赵素宁,她以前也是顾远东的未婚妻。现在呢?婚约解除,她又远赴外洋。她的命运,似乎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非常奇怪的,齐意欣又想起赵素宁。这是她最近第二次想起赵素宁了。
顾远东说完话,见齐意欣还是扭着头看向窗外,对他刚才的话置若罔闻,不禁有些头疼。
正盘算要怎样再哄哄她,齐意欣已经转过头来,眉尖微蹙,看着顾远东道:“东阳城的船坞修的怎样了?也快有两三个月了吧?”
顾远东不明白齐意欣怎么突然问起船坞的事,可是只要她愿意搭理他,他就求之不得。
想了一想,顾远东道:“修船坞的工程浩大,要投入的前期费用也高,赵家这会子,应该还是在筹备阶段,筹资、设计、备料,最快也要四五月份才能动工。”
齐意欣想起这船坞先前本是给李家的,就问了一声:“李家不是已经开始修了吗?怎么赵家要从头开始?”
顾远东踌躇半晌,眼望着青绸小骡车的青布帐幔帘子,还是对齐意欣交了底:“是我嘱咐他们要推翻以前李家打下的基础,重新再来。”
齐意欣一根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着脸颊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将那捋头发绞成一圈一圈的波浪,在鬓边打着旋儿的晃悠。
顾远东瞥见那一缕别出心裁的头发,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一晃一晃的,忙扭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
齐意欣琢磨半晌,回过味来,对顾远东问道:“你不放心李家,担心他们在船坞那块儿做手脚?”
顾远东很是意外。——今天他好像意外很多次了……
“记不记得我们的江南之行?”青绸小骡车颠簸在青石子路上,余韵悠悠。
齐意欣想起那一次去江南辉城夏大都督府上做客,和顾远东一起经历的那一次生死时速,红着脸点点头。
顾远东垂下头,在齐意欣耳边轻声道:“蜂麻堂贩卖烟土,是从我们江东走私过去的。而我们江东的烟土,又是从外洋走私进来的。我们顾家把持着江东这一带的海关关口,要直接从海关走私,是太难了些。所以李家才执意要得到这里的船坞合同,为他们大规模走私烟土做准备。”
齐意欣立时明白过来,“你是担心,他们已经在给船坞打基脚的时候,留下给走私船的位置?”
顾远东点点头,“十有八九,他们已经这样做了。我不想以后防不胜防,所以索性让赵家将李家以前打下的船基全盘推倒重建,兴许还省事些。”
齐意欣了然地点头,道:“那赵大小姐,还可以在外洋逍遥几个月了。”暂时还不能正式动工,合同上面的事情,还有去京城船舶署领取工程费的时候,才需要赵素宁出面。
顾远东偏了头,懒洋洋地靠在青绸小骡车的板壁上,“你怎么老提赵大小姐?你找她有事?”
齐意欣笑了笑,“我怎么会找她有事?只是看见她妹妹赵素英那幅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将她姐姐拎出来打击她一下。”
顾远东想不出赵素英是什么样子,微笑着看向齐意欣,“不生气了?”
齐意欣又扭过头,不肯承认自己刚才犯了小性儿,“我哪有生气?——你看错了。”
顾远东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虽然不敢靠近齐意欣,可是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不加掩饰地生气发脾气,心里就似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鼓鼓地像要溢出来。
青绸小骡车来到二门门口停下。
顾远东先下车,然后扶着齐意欣下了车。
“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出来。”顾远东对车夫交待一声,便跟着齐意欣进了二门,先回到齐意欣的梧桐院。
“累了吧?晚上你就别去上灯了,我一个人去就行。”顾远东看着齐意欣这几天消瘦不少,两颊以前的圆润也变作纤长,看上去和去年尚有稚气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女子的十五和十六,真是一个分水岭。
齐意欣不肯,坚持要跟顾远东一起去。——顾范氏和阿喵都走了,只有顾远东一个人去给顾为康上灯,实在是太冷清了。
顾远东推脱两下,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对齐意欣道:“你去老夫人那里应付应付就回来。好好吃饭,等我进来接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意欣送顾远东出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顾远东突然回头,对她轻声道:“我看拣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晚上给我爹那里上完灯,就直接去你们齐家的家庙,找你继母问话去,怎样?”
齐意欣又惊又喜,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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