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们记住了,就算是私下里说闲话,说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宫里的人。无论是圣上、娘娘,还是宫里的内侍、姑姑和宫女姐姐们。——记住了吗?”贺宁馨没有对她们多加解释,只是强硬得命令了下来。
两个丫鬟也知道宫里的人都是贵人,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挂在嘴边上的。只是如今连私下里打打趣都不行了,便赶紧敛目正色道:“夫人放心,奴婢再不敢了。”
贺宁馨点点头,神色放松了许多,声音也彻底放软了下来,道:“嗯,我自然是信你们的。这些事情,不仅你们要记得不能乱说,就是以后在府里听见有别的下人乱说,也要赶紧制止,知道吗?”
扶风和扶柳忙应了,再不敢轻嘴薄舌,变得愈加谨慎起来。
贺宁馨满意地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平章院吧。”说着,让扶风给她披上大氅,戴了观音兜,扶了小丫鬟的肩膀,一径出去了。
平章院以前是镇国公府的正院,本来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住的地儿。后来因为简老夫人不肯主动搬走,贺宁馨便将此院改作待贵客用的仪礼厅,年节时候的祭祖拜宗,也是在此地进行。
贺宁馨走在去平章院的抄手游廊里,寻思起许嬷嬷这一趟差事,应该是办得比她预想得要好。
许嬷嬷奉了贺宁馨的指派,去了简家的祖籍东南万州。除了简家在东南道享有盛名以外,卢家和裴家也都是东南道数得上名号的大家子。
万州简,越州裴,还有范阳卢,便是东南道在隆庆朝最享盛名的三大家族。不过在如今的宏宣朝,就只有万州简和越州裴,范阳卢已经被彻底抹去了……
许嬷嬷此去,一是去查探简家被贬回祖籍的那些年,简老夫人都做了些什么事,帮过什么人,又跟什么人结过怨;二是从简家的祖籍请几个年高有德的老一辈人过来见见面。虽说这些人只是简家的旁系偏支,但是辈份高,年纪大,当年也是见过世面的,兴许知道什么事也说不定。这三吗,便是去范阳卢的地界儿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幸存的卢家长辈。
卢家的嫡系当年被庞太后以各种手段打压,家产被充公,在朝为官的都被削职为民,赶回范阳。而卢老太爷是卢家当时的家主,便是简老夫人的亲爹,被庞太后一道懿旨,判了流放西南边陲蛮荒之地。卢老太爷和卢太夫人当年也是快五十的人,老两口遣散了家业,自己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跟着押解他们的人上路了,从此就杳无音讯。
被除了功名的卢家嫡系没了依靠,只好守着范阳耕种最后剩下的几亩祭田度日。后来就这剩下的最后一批卢家人,也没讨到好。那时候简家也被贬回了东南万州,卢家庄上的人彻底没了指望和依靠。有一晚,庄子上进了马贼,将全庄子的人掳得掳,杀得杀,只有卢珍娴和她爹娘当时因为正在卢珍娴的外祖家作客,躲过了一劫。
卢家庄随后更是被马贼一把火烧得精光,夷为平地。
卢珍娴的爹是卢家老太爷的嫡亲弟弟之子。这个消息传开之后,范阳的人都说是庞太后使得坏,要灭了卢家庄,那马贼一定是官兵假扮的,唬得卢珍娴的外祖家不肯再收留他们,给了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去别处投亲去。
卢珍娴的爹娘无法,不敢回被烧毁的卢家庄,担心有人在那里“守株待兔”,便隐姓埋名,连夜起程,去了万州府,去投靠已经被贬回祖籍的简家一家人。
简老夫人见到自己娘家的表哥、表嫂,当然是万分欣喜,热情地留了他们住下。可惜这两个人没有大福,虽然逃过了卢家庄的劫杀,却很快在东南万州的简家庄上染了恶疾,没过几天,也就下世了。
传承数百年的卢家,如今只剩下卢珍娴和简老夫人两个女人。
这些事情,贺宁馨有些是从简飞扬那里听来的,有些是从卢珍娴那里听来的。而所有的消息,都是只到三四年前,简家起复上京之时。那时候,简飞扬早就离开了万州许多年。他对西南寿昌府,怕是比对东南万州还要熟悉些。而卢珍娴只是寄居在简家的孤女,当然更没有人力物力,去继续关注东南万州的情形。
贺宁馨嫁到镇国公府后,很快就发现了简老夫人的诡异之处,却苦无实证,无法真正揭穿她。——贺宁馨知道,如这些脾性、手艺,还有外在的气质、修养、仪态,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想靠这些揭穿简老夫人的真面目,无异于是痴人说梦。搞不好,就要被简老夫人反咬一口。这种反咬,可不是一般的口舌之争,而是可以让简老夫人用“孝”字做大旗,让她直接下堂的。
以贺宁馨一向谋定而后动的脾性,当然首先就想到去祖籍寻找切切实实的人证和物证。——如果简老夫人真的有问题,以如今的情形来看,各方人士都死得死,散得散,其难度实不饬于扳倒庞太后。
贺宁馨本来都做好了许嬷嬷会无功而返的准备,所以听说许嬷嬷居然带了“贵客”回来,贺宁馨就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走路的步子都轻松了许多。
来到平章院正屋,贺宁馨站在正屋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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